萧景田当过土匪这件事情,在麦家洼不是什么秘密。
二牛娘自然也知道。
“挺好的。”麦穗笑道,“他们家的人对我都挺好的。”
二牛娘继续叹气。
她看着麦穗长大,知道这孩子打小有什么苦楚都是往自个肚子里咽,从来不肯对外人诉苦,如今,麦三全两口子昧着良心把她嫁给了那个土匪男人,哪里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麦穗再次望了望那扇紧闭的大门,耸耸肩,很是从容地跟二牛娘道别,算了,原本她就不应该回来。
到了村口。
却见一个身穿青衫的年轻人探头探脑地从树后迎上前来,急切地问道:“穗儿,你还好吗?”
“不好。”麦穗看了他一眼,马上在记忆中找到他,知道他就是那个青梅竹马的吴三郎,没打算搭理他,自顾自地往前走。
说好了一起走的。
他却爽约了。
纵然他有一万个理由,也是不可饶恕的。
“穗儿,你误会我了,那天我不是故意不去的,而是我娘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风声,硬是把我关在家里了。”吴三郎拦在她面前,解释道,“你相信我,我对你是真心的。”
他看上去比记忆中消瘦了许多,原本得体的衣衫也变得松松垮垮的,让人觉得他的确是为情所伤。
“相信又怎么样?不相信又怎么样?”麦穗不屑道,“如今我都成亲了,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的确没有用啊!
以前麦穗没出嫁的时候,两人都没能在一起,何况是现在,再说了,她也不是原来那个麦穗啊!
“穗儿,我这就带你走。”说着,吴三郎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信誓旦旦道,“咱们走得远远地,到一个谁也不认识咱们的地方去讨生活。”
“吴三郎,请你自重。”麦穗奋力地挣脱开他的手,冷声道,“如今我都是成亲的人了,咱们再也不可能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最恨这种男人了,该出手的时候不出手,不该出手的时候,又跑出来瞎掺和。
跟萧大叔不是差了一个档次。
“穗儿,萧景田是土匪,你迟早会被他害死的。”吴三郎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也不想想,他在外面闯荡了十年,为什么突然悄无声息地回了村,肯定是背了不少人命官司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才回来的,自古邪不压正,他迟早会被朝廷通缉的,到时候萧家的人还有你,都会被人连累的。”
不远处,有人停住脚步,指指点点地朝他们看。
“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麦穗实在不愿意听他碎碎念,一把推开他,头也不回地朝前走。
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是算命先生吗?
吴三郎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背影一点一点地消失,才悻悻地回了家。
“三郎,你刚才去哪里了?”许氏端着木盆正在喂鸡,她养了好多五颜六色的鸡。
吴三郎闻言,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就进了自己屋。
要不是他娘搅黄了他跟麦穗的事,麦穗也不至于嫁给那个土匪。
都怪他娘。
“三郎,如今麦穗已经嫁人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许氏并不在意儿子的态度,不冷不热地说道,“不管怎么说,你都是读书人,将来是要考功名光宗耀祖的,哪能为了那么一个女人断送了前程,娘这么做是为了你好。”
吴三郎不说话,只是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许氏神色从容地继续喂鸡。
那个麦穗无父无母,只不过是寄养在别人家的孤女,身份如此卑微,怎么能配上她前程似锦的儿子?
萧景田正坐在院子里的枣树下汗流浃背地劈柴,见麦穗推门进来,扭头看了她一眼,不冷不热地说道:“做饭吧!”
“娘和芸娘呢?”麦穗问道。
“不知道。”萧景田擦了擦脸上的汗,面无表情地说道,“既然她们都不在,你做两个人的饭就好。”
“好。”麦穗应着,进了灶间把早上的剩下的五个油面野菜包子放进锅里,盖好锅盖,抱了些柴开始烧火,萧景田依然在劈柴,他宽厚结实的背影挥动着手里的斧头,轻松自如地劈着柴火,墙角已经整整齐齐地码了一堆劈好的柴,粗细长短一致。
看得出,他是个做事很是认真仔细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就算是土匪,也会是仗义行侠的土匪吧?
道听途说的传言,果然不可信。
麦穗望着他结实宽厚的背影,心情复杂地想。
两人头一次单独吃饭。
麦穗咬着碗里的包子,感受着他身上陌生的男人气息,感到有些别扭,她甚至有些恍惚,她这是在做梦还是真的已经嫁给了他……
萧景田似乎并没有看出她的不安,盘腿坐在炕上,不急不徐地吃着碗里的野菜包子,他的吃相很优雅,虽然吞咽得很快,却并没有让人感到狼吞虎咽,窗外树枝映进来的暗影斜斜地晃在他的脸上,半掩半显地模糊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深邃幽暗起来。
麦穗不好意思再看他,只是低头吃饭,这样的男人,又在外面闯荡了十年,若说他身上没有故事,她是不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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