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伴、兄弟。”居之样语气坚定。“少年时期一起受训出任务,现在各有新职责,我满怀念六个人同在一处战地长住的那几年,每天吃的粗食、罐头,安秦总是有办法料理成美味餐点——”
“居之样,”何蕊恩打断他的回忆,说:“你们是不是经年累月在那种战争频繁的地方?”
居之样注视着她一会儿,点头。
她又说:“死掉怎么办?”
居之样沉了一下,浅笑。“死掉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埋了。”说得轻松无事般。
何蕊恩微皱眉头,将照片还给他。“在战地死掉,也许尸骨无存——”
“那更省事,埋都不用埋。”居之样收起照片。年少时,他们第一次到战地,安然归返,拍了这照片纪念活着,六人互相约定把照片带在身上,谁先死掉就红笔把他划掉,免了葬礼追思仪式。
他们把生死看得很开,却仍对某些事物执着不已。松亚杰到现在还等着那名战地孤女,安秦这些年不近女色、抱定独身念头,莫威廉死活也要爬回荆棘海无国界韦安平身边……
他的眼睛一对上她,便难以挪移半寸。居之样觉得自己与那些伙伴兄弟越来越像了——他的视线胶在何蕊恩身上,叫唤她的声音像梦一样沉柔缠绵。
“蕊恩,”他闭垂欲望过多的灰蓝眸子,说:“假使我们在赛程中遇上暴风雨,一样可能会死掉,你要是担心害怕,一开始就不该上船。”
何蕊恩在他唇上吻了一记。“我不怕死。”
居之样睁开眼睛,略显惊讶地看着她。她笑了起来,说:“我要守夜——”
“那就先把甲板弄干净。”他指着帆影下一颗颗散落的草莓。
她说:“你吃掉就好——”嗓音消失,被他吃掉。
事情发生在sm赛进入第五天的早上。
连续四个晴朗天,太阳神感到疲倦了。凌晨四点钟左右,海上下起雨,原先毛毛细细,落入海面无声无影。半小时后,不对劲了。
居之样被何蕊恩叫醒。
那是他结束守夜,睡不到两小时的状态下,昨晚守夜前依然有段愉快性感时光,他以为她应该如前几日那样累坏了,没想到,她今天似乎比他有精神。
“居之样,醒醒。”她冰冷的小手拍着他。
居之样张开眼睛。何蕊恩头发凌乱,神情紧张。“怎么了?”他下床,扶起跪在床边的她,一面穿衣裤,一面听她说——
“气压计滑降许多,可能会有暴风雨。”
罩上防水衣,他们进到驾驶舱。无线电频道传来讯息,流浪者号的海英说他看到一团光晕,那可能是龙卷风。没多久,鹤栖号的罗煌也报出讯息,闪电击中他的桅杆,附近海域的莉莉周周号有个成员病痛危急,医疗船无讯息,请有医疗背景的参赛者前往协助,他尚未说清楚位置,声音便中断。无线电被风雨扰乱通讯。
海上起了大浪,居之样准备收帆,何蕊恩在他身上系好安全导索,他说:“你进船舱看看能不能用仪器找出莉莉周周号——”
“你要去?”她知道他是医师、是慈善人,但这一趟,极有可能教他失去领先局势,没了百万美金巩固慈善体。“医疗船会找到他们——”
“蕊恩,你是助手,听我的!”他捧着她的美颜,在她红唇狠狠印下一吻,旋即将她推进舱房。
风雨渐趋狂暴,大浪打上船艏,居之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收好最后一张帆时,强光雷电猛落船艇前后。
“居之样!”何蕊恩在舱内喊叫他。
“别出来!”居之样扬声回应她。“我没事。”顺着她系在他身上的安全导索,扯绳前行,仿佛是她将他拉离暴风险境。
回到可供避难的船舱,她给他送上干毛巾、热茶,做称职的助手。
“找到那艘船了……”
在恶劣的海象之中,他们往回航行六海里,找到快遭巨浪吞噬的莉莉周周号,无国界慈善组织的居医师排除万难上了那艘船,诊断病患是急性阑尾炎,大明星Regen小姐尝试恢复莉莉周周号的通讯,与医疗船搭上线,时间已又过了四个钟头。
强烈暴风雨没有转缓的趋向,医疗艇到达时,他们没办法把病患渡上船,大会派出的直升机也因天候过差无功而返,最后,由居医师执刀、Regen小姐当助手,在摇摇晃晃的莉莉周周号完成紧急手术。
像是拍了一部灾难电影,何蕊恩走出莉莉周周号船舱,对居之样说:“我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电影里也没有——”
“你演过南丁格尔,不是吗?”居之样说:“你表现得不错——”
“你看过我演的电影?”她抬眸,一道光芒晕落在她美颜。
居之样探手拨撩她颊畔的发丝。
天上的深紫云朵退散了,卷进高空尽头,阳光舔开一片净蓝,雨已停歇,即便海浪未平息,强度也递减几级,待命在莉莉周周号右舷的医疗艇上,有人走出船舱,观望着要登上莉莉周周号。
“蕊恩,我其实——”
何蕊恩眸光晶亮流转,一笑,不等居之样说,轻盈旋身,走往另一侧船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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