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地再传惊天巨响,闪电穿透伞布似地打亮伞下,女人像只小鸟瑟缩在大树一般的男人怀中。天然电光赛过镁光灯,这真是一幅极致雨景!
啪嚓啪嚓啪嚓……
“Regen小姐,请问这位先生是谁?”
“是新欢吗?”
“你们交往多久了?”
“Regen小姐同时和两名男士交往吗?”
“那么,孩子真正的父亲是谁?”
“罗煌先生知情吗?”
七嘴八舌的提问与镁光灯同调,闪跳个不停,杂声围合,像绕在耳朵飞的烦人蚊子。
“不要在这边吵了。”海英转回身,长指挖挖耳朵,一台相机没有礼貌地往他肩上靠摆,当他是脚架!
“装得过火了。”居之样正欲扒开黏在身上的何蕊恩,手劲未施,她先仰起埋藏在他胸口的小脸,隐颤湿湿的睫毛与目光,真是可恶透了的神情!他沉定一下,说:“你会怕这小小雷电?”
轻蔑语气,摆明了他不信。他当然不信Regen会怕这她出生地常有的天候型态,她可是雨啊,与雷电并存,哪会怕!
簌簌的细微抖动,从她身上传至他身上,宛若秋天枝头要掉不掉的枯叶,他是那枝头,而她是枯叶!他大概也疯了,才会这么想!这女人鲜润亮丽得很,怎会是枯叶?
居之样表情复杂地盯着何蕊恩含泪欲泣的脸庞——还真有点羸弱,毕竟这女人中暑昏倒是事实……想着,他告诉自己,算了,他在荆棘海出生,也不可能每天穿着短裤短衫,自在游逛无国界低温寒冷的市街。他偶尔也会怕冷,躲在清晨的被窝里赖床。
“你觉得我在假装在演戏。”女人低下头,委屈的嗓音也在颤抖,完美的嘴唇一寸寸发白。
居之样有点吃惊,正要开口。
就在这时,一个应该是今日最大的雷电,翻天似地将乌云劈打开来,响声像厉鬼咆哮。
女人明显震了一下,几乎又要往男人怀里缩躲,顷刻间,她坚毅地伸直柔荑推远他,回身走离。
“雨势这么大,你们见鬼了还不退!”海英才拨开肩上莫名其妙的相机,一只白皙手臂就伸到他胳膊,示意他让路。
他偏头一瞥。何蕊恩这个疯妞,要害他似的,站在伞外淋雨。“你这是在干什么?”他问。
“我今天不是中暑热过头吗?”何蕊恩行过海英身侧,站往他前方。
没停的镁光灯、啪嚓声,更加放肆螫刺眼睛、耳朵了。
“Regen小姐,你要不要说明一下?”
“后面那位先生和你是什么关系?”
“大家都很关心你的幸福——”
“谢谢关心。”
海英正想将何蕊恩拉离那群一举一动像枪炮口喷射弹药的家伙前方,这疯妞竟然主动迎上去响应。
“他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医师,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何蕊恩说:“其它问题,容我暂时保留,有句话说——好事刚成,千万别弄得人尽皆知,招来嫉妒。所以——”
一手食指作个噤口动作,一手抱腰环腹,装弄神秘,搞得那些家伙睁大眼睛啪嚓啪嚓猛按快门。
“行了吧。”海英撑了把伞,罩在她头上,强硬地带着她穿过人墙。“帆船祭即将开始,到时一连串赛事,希望各位不要忘了来采访。”他先抛下预告,再对何蕊恩咬牙低语:“你真擅长捣乱,没有一个孕妇会淋雨——”
“那你就把伞撑好,我的身体都湿了。”何蕊恩打断海英,像在命令奴才。“我要回饭店。”
“客气一点。”海英嗤了声。“一副我欠你似的——”
何蕊恩瞬忽跑了起来,一下就跑出海英撑的伞外。
这疯妞非得跟他作对!海英低咒一声,追上她。
他们甩开纠缠,上了一辆停在码头坡道的接驳车。
居之样直到她上车前,都还望着她的背影。
雨的港口景象,萧索地映在他灰蓝眼底。他一直找不到他的眼镜,他是想看清楚这一片雨景,还是隔绝?
“先生——”背着摄影器材的女子像在仰望一尊雕像地凝视着他。他的伞被加汀岛高调锋头人物——海英抢去为Regen遮挡大雨,孤单单一个人呆站在这儿,真可怜。
“医师,”本来叫先生,改口唤医师,她说:“辛苦你了,医师。”她胸前名片上标着“艾丝琪”。
这位艾小姐一定是新手,没有一个追明星八卦的狗仔记者会把识别证明白挂出。
她居然还对他说:“你一定是海英先生的助手对不对?你运气真差,同他一起工作根本就是吃苦当喝水吧……”当他跟她一样是新手。
居之样点了个头,没回应她的说法。他跟她没任何关系,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医师。
“抱歉,告辞了。”他从她身边擦过。
“他们好像在等你上车,你快去……”朝他挥挥手,新手狗仔艾丝琪说:“我也要收工了——”
怎能收工?!
居之样回过头。那些家伙被雨敲松了意志,各自退散。他真想叫住那位艾小姐。她应该穷追猛打,挖出Regen的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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