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敬颐就茶几视线死角,把半湿的手帕塞到自己的口袋里,拍拍手起身:“不用,已经找到了。”
钱有闻坐过来,三人围着长方形的茶几分开坐,坐成三角形,钱有闻从大衣口袋内侧掏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规整的写满了字,他把纸张摊在桌上,用手指推过去:“这是一些大学的具体信息,各有招生章程,你可以先看一下。”
吴敬颐扫了一眼,不急着拿,转头去唤小黄,小黄本身是条狗,可是毛发浓密还卷的厉害,又像只可爱的羊,这只羊显然已经忘了旧主,直往钱有闻身上扑,曼珍急急起来,去抽屉里翻了张新的手帕,颇为不好意思的递给钱老师:“你看,它把你的衣服都弄脏了。”
钱有闻倒不介意,微微一笑着抱起小黄,让它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玩。他不知道这羊是吴敬颐的羊,只当是曼珍的,既然心里爱恋曼珍,当然会连同这条狗也一起爱怜进去。
院校的事情,真要要谈,可以谈几天,何况钱有闻已经准备倾囊相授,还提前电话咨询过父亲,只是某人决计不会买他的帐,半个小时内嘴巴闭的紧紧的,非要铁杵才能撬开。曼珍开始还能忍,越到后来越发忍无可忍,她猛的站了起来,脸色极为难看,气息不稳的请钱老师一块儿下楼,她快步走到栏杆边,高声呼唤小环,小环跳进大厅,仰头应声,曼珍愤怒的骂她:“你去哪里玩了?眼里还有没有我?”
小环冤枉啊,正要辩解,曼珍怒目而视:“厨房里还有哈密瓜吗,有的话切些过来!”
钱有闻追随左右,伴着气呼呼的曼珍下楼,他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出来:“没料你脾气这么大。”
曼珍懊恼的转身,捶他的肩膀,破涕而笑的用鼻子哼了一声。
他们转到楼下去聊天,也没什么具体的话题,说到哪儿是哪儿,吴敬颐高立在二楼,体态颀长俊丽,石壁一般散发出坚硬又冷感的气息,眼皮子下撩着,修长苍白的手指紧扣栏杆。腿边扑来一只活物,吴敬颐慢慢的收回视线,半蹲下来,对小黄说话:“才多久不见,就不认得我了?还知道是谁把你捡回家的吗?”
小黄不懂人话,只觉他不好亲近,大声吠了两下,从吴敬颐的跨间转过朝楼下跑去了。
曼珍送走了钱老师,从大门外转头回来,钱有闻提出邀约,这个周末一起去爬山。曼珍好歹松了一口气,吴敬颐的轻待太明显,若是钱有闻不开心不快活,到头还是她的不对。好心为了路肝肺,说的正是如此。
路过柏树时,曼珍拽了一把松针下俩,捏在手心。她答应邀约,一想许久没有外出过,近日的天气越来越冷了,再不去走走也就要等到明年了。曼珍的嘴角噙着微笑,闷闷的想去爬山应该带些什么,
独自一人用过晚饭,肚子吃圆了,也就放松了许多,曼珍边扶着圆滚突出的肚子,边唤小环:“狗呢,去把它抓来玩玩。”
小环领命去寻,结果半天也没寻出个结果,抓耳挠腮的低骂小黄乱跑,曼珍耸着鼻头横了她一眼,忽而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差点把食物从胃部颠出:“吴敬颐呢?他走了吗?”
“应该没有吧,我在这儿大门立着,铁门那边没人出去呢!”
曼珍心下一跳,刚才刻意忽视吴敬颐,此刻骤然提起不由的难以呼吸,她一路蝴蝶蚂蚱似的,轻盈跳跃又紧张的往后花园跑,小环要跟过来,曼珍不准她跟来,夜晚的林间风影摇曳,她恍恍惚惚的追,直觉中直往青年曾经住过的小院里去。
吴敬颐没有开走廊和房内的灯,只余门口屋檐下吊着一只老灯泡,在风中晃悠的荡,不稳定的光源偶尔会射过来,他的身子窝在墙角,胸口划过冰凉的痛意,手里握着半杯掺了药的牛奶:“不是说狗最有忠心,你的忠心呢。你不要我要别人,那我们就再没什么关系了。”
院门被猛的推开,曼珍冲进来大喊:“你是不是把我的狗带走了?”
她知道小黄属于吴敬颐,这般言语很没道理,可是道理什么的——他讲吗?!
曼珍胡乱看了一圈,正要往房间去,却见一道颀长的人影从角落里悠悠的走出来,他往后扔开手上的杯子,玻璃发出极脆的声响,乳白的液体淌了一地,一坨团状物就在旁边,毫无动静。
曼珍悚然的立住,挺了几秒又往那里跑,青年迎上来挡住她的路,吴敬颐用坚硬的臂膀将她往外推:“我劝你还是不要看。”
曼珍再受不住,满脸湿淋淋的,胸口剧烈的起伏,动作剧烈的捶打对方:“你疯了!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往后退了两步,站到晕黄的光线下,泪眼朦胧的望住吴敬颐,青年处于半明半暗之地,脸部轮廓愈发冷硬,像个没有感情的鬼魂。
吴敬颐的眼又冷又热,没有言语能形容,他缓缓眨了一下眼,只道:“金曼珍,你认为我是什么样?”
曼珍簌簌的发抖,字字卡在喉头,多少恶语生于腹腔。
吴敬颐只是等,立在原地,就等她一句话。她立在青石台阶前,拥有一头浓密的黑发,头发其实不是那么黑,被橘黄的灯光一照,折射出金栗色的光泽。
没料曼珍忽而轻笑一声,仿佛既不抖了,也不怕了,声线是娇娇的,语气是冷淡无情的。
52书库推荐浏览: 艾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