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冲着眼前听得一懵一懵的喻一浩嘿嘿一笑,他的笑容里带着些苦涩:“现在啊,哪有小赌馆了,那馆子已经被人盘去卖面了,至于我?得去打工还债了。”这高利贷利滚利的道理他心里头门清,可他还能如何,这也是他当初的报应,他终究是害了人。
“……怎么会这样呢?”喻一浩有些慌张了起来,他一直就把赌馆当做银行看,他总觉得当年他输进去的那点儿钱还在赌馆里头放着,迟早有一天他能翻倍赢回来,可怎么还没等他赢回来,赌馆就关了呢?他试图再抓老李的手,却被他闪避躲开,“我以前听过,咱们赌馆后头有人的,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倒了,你是不是骗我的?”
老李差点没被对方说的话逗笑,他们赌馆规模不大,后头能有啥大背景?况且这回事情闹得这样大,怎么可能压得下来,他看向喻一浩,神情莫测:“这件事你爱信不信,不过我建议你啊,还是好好地担心一下自己吧!”
“担心我自己?我怎么了?”喻一浩犯起了模糊。
老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咱们小赌馆倒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在电视上张口闭口就是什么在赌馆赌钱,这曝光大了,谁都压不住,现在咱们馆子里头稍微牵扯比较多的,都被逮进去了,你觉得在外面的人能放过你?当然,他们也不会干那种杀人放火的事情,可是其他的事情,我可就不敢和你保证了。”
“老乡,我啊,最后能和你说的,就是让你去买几份这半个月来的b城晚报,再不济呢,你就去看看电视回放,然后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吧!在b城,你是过不下去咯!”他摇着头直接走开,步子很快,丝毫不给喻一浩拦住他的机会。
喻一浩站在那两眼放空,一转眼的功夫老李已经不见人,他茫然地看着那熟悉的小赌馆,此时正有人踩着梯子把上头原来的那彩灯拆了下来,正在往上头挂着面馆子的招牌,他忽然意识到这些在他听来很是天方夜谭的话绝非瞎编,忙不迭地低着头快步往外走。
有了刚刚被人堵着骂的经历,他知道他的这张脸能拉来多少仇恨值,好不容易到了路边的报刊亭,里头坐着个正在打盹的老先生,他低声便问:“有没有前几天的晚报,我想要买几份。”
他这声一出,那老先生也睁了眼,定睛瞥了他一眼,低头一边找一边问:“你要几天的,前几天的报纸折价。”他手下动作很快,一下把那一叠剩余量不多的晚报报纸夹给拿了出来。
“……这半个月的,如果有的都给我。”喻一浩这时候也顾不得钱了,从口袋里掏出了被藏得妥妥帖帖的那些零钱,那钱足足有五十,还是上回那个晚报吴记者采访时给他的。
老先生很快把报纸挑了出来,报了个数便要将报纸折好递给他,可刚伸出手有些狐疑,眯了眯眼睛,总觉得眼前这人越看越眼熟,忍不住便问:“我怎么看你怪眼熟的,总觉得在哪里看过呢?”
喻一浩一听到老先生这么说,也慌了,他低着头一把把钱塞到了那老先生的手里头,然后拿着那几份报纸撒腿便跑,头也不回,只害怕对方认出他来,而在他离开后,那老先生还想了许久许久,只是惊鸿一瞥,到底没对应上记忆中人的面孔。
他跑得挺快,好不容易跑到无人的街角,才找了块稍微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认真的看起了报纸,说来他就连当初做服装店店主的时候,都没花这么多心思看过报纸,他还以为自己要找很久,却没想到关于他的这条新闻还在黄金位置,一翻过去便能看到,可这么一看,他的心便彻底地沉了下去。
整整十五天,几乎每天报纸上都有新的主题,从“棚户区血案,一切都只因为赌”开始、“报案后未能制止犯罪,是批评教育制度的不足还是罪犯的不可改变?”、“家暴:是步步迫近的赌债毁了家庭,还是人性本恶带来了悲剧!”……一直到昨天的报纸,甚至还在最后一句清清楚楚地写了“犯案人喻小号(化名)将于明日离开拘留所,这一场血案,给他带来的仅仅有半个月的拘留。”
喻一浩的身体忍不住抖了抖,哭丧着脸,摩挲着口袋里现在还不剩下五十的“采访费”,就为了这五十?他当初到底是为什么会为了这五十眉飞色舞,恨不得把自己的事情全都交代出去,甚至冲着镜头趾高气昂,他看着镜头里他说得激动的脸,心中的恍然越来越多。
他得走,对,他得走!
喻一浩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直接站了起来,匆匆的往家里去,只是这回一边走,他一边把他的脑袋低得更低,绝对不让周边的人看到,他得先回家,找那臭娘们把钱要来,只要要到了钱,他就立刻走,以他的本事,难道在外地混不出名堂吗?很快,他便到了家门口,可他站定在那,有些反应不太过来,明明才离开没多久,怎么家门口的鞋柜已经不见,就连门上单静秋贴的春联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身想跑,却发现身后出现了几个人,他们有的挺面生,有的看起来还挺眼熟,是小赌馆里头以前维护治安的保安,他认得对方。
打头的那个看见他就笑:“哟,我们喻先生回来了,这半个月你可把b城搅得天翻地覆呀?”他挑着眉,“你放心,你老婆孩子啊,都走了,走大半个月了,这房子现在也换人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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