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不可查地蹙起眉头,随即想起昨天在楼下看到一辆搬家公司的搬运车,想必是有新的住户入住,而且就在他的楼上。
夏日本就炎热聒噪,再加上他刚刚才被叶芯不动声色地训了一顿,此时这音乐在他听来,简直就是扰民的噪音。但低调清冷的性格使得他解决问题时习惯采用冷处理的方式,是以,他没有与楼上的住户正面交锋,而是跟物业打了个投诉电话。
十分钟之后,楼上的音乐果然消停了。
上午的家长会结束后,下午全校师生都不用上课,故此,他得了一个清闲的午后。
他洗了个冷水澡,连同心里少许的郁闷也一并冲洗掉了。洗完后,他又从冰箱里拿了一听易拉罐走进房里。
啤酒冰凉,流经他的唇舌和喉咙,传来阵阵冰爽的感觉,瞬间让他觉得身心舒畅了不少。
他靠在床头上,将眠未眠之间,他的意识和思绪都回到了六年前。
他想起了六年前,育良中学废弃的篮球场边,蓊郁的槭树之下,那个素衣黑发的女生。
这本是一件无足挂齿的小事,但他现在之所以会想起,是因为六年后的今天,他又遇见了她。
虽然她的头发不再及腰,她的面容也不似以前那般青涩,而是长开了些,成熟了些,但他一眼就认得出来,这个女子正是当初让他差点失了神的学生。
她是……希希的姑姑。
作者有话要说: 邵老师:老婆,我终于等到你。
☆、那年槭树
星伊跟母亲同住,而她的哥哥周星俍一家子则住在她的楼上。这些天她哥哥忙着出差,嫂子忙着加班,所以希希和七岁的弟弟希翀就到楼下跟她一起住了。
吃过晚饭后,星伊吩咐希希洗碗,然后她自己钻进了房里。
她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掏出一本淡蓝色封面的绘本。其实它算不上什么书,因为除了一些图画之外,里面没有只言片语,所以更多的,星伊把它当成一本笔记本。
她翻开扉页,又见到夏易的字迹。
『亲爱的小星星,生日快乐!知道你喜欢看漫画,所以特地给你买了这本《开始》。夏易我在此郑重承诺,当你在上面写下521句情话之时,就是我娶你为妻之日。爱你。』
日期是去年的5月21日,正是她拍毕业照的当天。
她抿唇笑了笑,然后翻过扉页,又越过她已经写好的487句情话,执笔写下第488句:
『夏易你好,我是星伊。今日我去了育良,就是很多年前我们一起就读的中学。你还记得那棵槭树吗?就是你向我表白时,我们旁边的那棵树,它好像长得更茂盛了呢!……我时常梦见这一幕,每每这个时候,我就觉得你还在我身边,从未离去。我也曾想过,如果当时我拒绝了你……我怕我做不到,因为啊,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
“你”字还没来得及写下,绘本就被突然冒出来的希希抢了过去。
见状,星伊柳眉一皱,希希也怒目圆睁:“星伊,你怎么还写这个?”
大约半年前,希希知道了这本绘本,也知道了星伊所做的事。虽然星伊对夏易的痴情让她万分感动,但夏易都已经去世一年多了,星伊却还放不下他,放不下过去,这让她觉得很是心疼。她看不得她这样,看不得她活在过去不能自拔,她想帮她走出来,然而,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帮她。
“拿过来。”星伊淡淡地道。
“不给。”
“我给你三秒钟。三……”
“我就不给。星伊,你醒醒吧,夏易死了,他再也不会回来的,更不可能回来娶你。”
“二……”
“奶奶,小姑她疯……”
话音未落,一声清脆的啪声传来,然后希希顿觉自己的左脸一片火辣辣的疼。
周母闻声赶来,一进门便看到女儿扬起一巴掌甩向孙女的脸。她慌慌张张地走过去,把星伊的手扣了下来:“星伊你疯了?你怎么可以打希希?你向来都是很疼她的啊。”
星伊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她看着自己抖个不停的右手,出声时就连声音都在颤抖:“希希,对不起,我……”
这是星伊第一次打她,可是希希没有落泪,她恳求她:“小姑,别再想着他了,好不好?”
“对不起。”星伊又道歉,只是这一次,不知是为刚刚打了她,还是因为不能答应她的请求。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们不用管我。”她绕过周母和希希,径直走了出去。
希希站在原地反思片刻,终是把她的绘本放回桌面,然后搀着奶奶走出她的房间,可是来到客厅,除了坐在地板上玩拼图的希翀,并未见到星伊的身影。
******
星伊蹬上了17路公交车。
一路上,她目光呆滞地看着车窗外的夜景,即便有人推搡了她一把,她也浑然不知。
不知过了多久,车厢里响起了到站提醒的声音:“育良中学,到了,请乘客们带齐行李物品,从后门下车。”
星伊下了车,向右步行了百来米左右,便看到了熟悉的中学校门。
今天不用上课,再加上现在又是晚上,校园内一片昏暗,校门也关着。幸好,一旁的保安室还亮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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