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不觉得, 沈又晴闻言肚子顿时咕咕叫了几声, 裴遇离她近, 当即似有若无扬了扬眉。
沈又晴老脸一热:“你笑什么?”
裴遇这才翘了翘嘴角, 回:“我没笑。”
沈又晴:“……”
裴遇转头问邹昌铭:“报案的人是谁?”
邹昌铭叹气, 坐在一旁:“温阮她母亲,还有附近的一个村民, 两个人一前一后。温阮母亲报的是失踪,另一个人反映四天前晚上看见河对岸的荒地有人烧火,火光很大。”
沈又晴奇怪:“失踪好几天,今天早上才报案?”
邹昌铭道:“我也是今天上午才被公安传唤的,知道的消息不多,温阮她妈妈带着儿子说是张海根平时就整日不着家,所以才没注意,后来听说了那天荒地的情况,这才发现有异。”
沈又晴听在耳里,有个问题她早就想问邹昌铭了。沈又晴迟疑几秒,小心翼翼道:“邹老师,温阮她妈妈那样指认你,摆明了就是说这事情肯定你干的,你一点儿也不着急么?”
“急有什么用,”邹昌铭扔给裴遇一瓶矿泉水,裴遇顺手一接,邹昌铭无奈道,“再急也是这样的情况,不瞒你说,其实……”
话到一半,邹昌铭欲言又止,摇头:“算了,没什么。”
沈又晴稍作沉吟,也就没再说什么,夹了口炒面送进嘴里,有点咸,像吃了一大块没拌匀的调味酱,眉心当即紧紧地蹙成了一团。
裴遇随手将刚拧开盖的矿泉水瓶递给她,沈又晴顿了顿,接过一股脑猛喝了几大口。
裴遇转而问邹昌铭:“你这次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沈又晴也没吭声,眼睛不住地往裴遇与邹昌铭的方向瞄。
裴遇正色道:“总不能无缘无故千里迢迢跑来这里,路上应该也花了不少时间吧。”
沈又晴听出什么,不可思议看向裴遇:“你也怀疑邹老师?”
话毕,沈又晴才反应过来邹昌铭还在这里,其实裴遇并没有直言。沈又晴有些懊恼,开始反省自己在本人面前把这种话讲出来会不会有所不妥。
裴遇却神色不动,眼光紧盯着邹昌铭的脸。
一时间气氛实在有些难以言喻。
裴遇说:“公安那边会传唤你,除了温阮她妈妈的证言,还因为一段长达五分钟的通话记录,那天你跟张海根通完电话他就出了门,你们当天见了面。”
似乎想起什么,邹昌铭脸色徒然有些紧绷,按在眉心的指尖揉红了山根。
半晌后邹昌铭才沉沉吐出一口气:“是这样。”
本还想替邹昌铭抱不平的沈又晴一时有些发愣,也不知道该作出什么表情才适当,呼吸随着邹昌铭微动的嘴角一紧——
邹昌铭轻声道:“不瞒你们说,这样的场景早已经在我脑海里出现过千万遍了,甚至在梦里我还拿着尖刀狠狠捅进他的腹部,然后突然惊醒,一直看着自己的右手失神。那种感觉很真实,就好像我真的亲手杀了他,给温阮报了仇。”
沈又晴:“……”
“但后来想想,这不过是我自己为了逃脱对温阮愧疚感的自我安慰罢了。”
邹昌铭说得沉着而缓慢,沈又晴却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样的邹昌铭仿佛就置身于万丈深渊的悬崖边,雾锁烟迷,只需要再稍微往前踏一步,便摔得粉身碎骨,彻底失去自己。
沈又晴不忍:“邹老师,你……”
“先听我把话说完,”邹昌铭垂眸,“其实这次过来,除了想看看温阮从小生活的地方……温阮以前问过我愿不愿意陪她回来,那时我工作忙,推脱了。”
“她离开后我再回想,她当时应该是误会了,以为我终究还是介意她的家境,她是个很感性的人,也很敏感,却又很要强,非常别扭的性格,许多事都闷在心里谁也不告诉……”
似乎提到那个名字,邹昌铭就有打不开的话匣子,絮絮叨叨,连眼神都变得感慨且温柔。
或许是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邹昌铭阖了阖眼,有须臾的失神。邹昌铭旋即话锋一转:“不过……这次除了来看看温阮,不瞒你们说,来之前,甚至到达这里后,我确实都动过歪心思。”
说到此时,他把视线定格在裴遇处,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瞥见裴遇眼神中透露出的关切情绪,邹昌铭微微一笑:“裴遇你总是那么了解我。”
裴遇稍稍敛了眼。
邹昌铭的脸上始终保持的极其浅淡的笑容:“如果不是你们打来的那一通电话,我现在应该是做不到如此淡定的,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后悔,但我肯定无法跟现在这样心安理得的坐在这里与你们谈话。”
沈又晴听得有些糊涂,整个心都凛着。邹昌铭说:“当时我跟张海根就隔着一扇门,你打来电话的前一秒,我们正在为温阮的事情争吵不休,那把刀我用外套包着,拿在手上。”
沈又晴霎时一惊。
邹昌铭看过来:“后来你说,生而为人,不用把自己想得太伟大。”
沈又晴瞪大眼,惊得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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