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子带上吧,还有口罩。”齐睿把这两样东西递过去,也没多说什么。
沈淮低着头带上帽子,又把口罩也戴上了,
肚子里的疼痛,稍微停歇了一会,沈淮把头靠在齐睿的肩上,看着齐皓熟睡的脸。
沈淮看了一会就把视线转移了,抽血室和椅子之间是一条过道,大约五米多宽,来往的行人都是神色匆匆,偶尔脚步不紧不慢的,都是一些中老年人,手里要么拿着长长的病号单,翻看着病例,还有各种缴费单据。
“我一直觉得,医院是一个特别有意思的地方,人的一生,最重要的四件事,生、老、病、死三件事都是和医院有关的。我们从医院出生,生病了,在医院治疗,治不好了,死在医院里。这个地方,迎来送往,见证了生死的交替轮回。”
沈淮说话的声音很小,如果不是齐睿一直在注意她,很可能都听不清楚沈淮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们从出生之后,就一直在往死路上走,可是所有的人都在畏惧死亡,每一次出现在医院里,都是在求生,可是医院再先进,我们还是会死啊。再怎么顶级医院,也没办法治疗时间的消逝。”
“人类总是畏惧死亡,以前我一直不知道是为什么,后来我想,是因为未知吧,从来没人知道,死亡之后的事情所以才会如此畏惧。”
沈淮闭着眼睛,想到什么说什么,也不在意齐睿的回答。
“我以前很怕死,我无数次猜想,我死亡的一幕,会是怎么样的呢,很多年以后,这个世界上,我再也没有一个亲人,没有一个朋友,我会孤独的躺在我的床上,那个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可能我会开着电脑,也可能是电视,我慢慢地,感觉到了疲惫,身体变得虚弱,我会觉得呼吸是一个很困难的事。我没有力气睁开双眼,在一片黑暗中,我就像是坠入一个深渊一样,停止了呼吸,最后陷入了一片虚妄。”
沈淮闷笑了两声,手下揉着肚子,急促的喘息了两口气,平复着身体里那种压抑的痛感。
“我可能死了很久以后,一直到尸体发臭了,邻居才会报警,警察才会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又少了一个人,可是我死了以后,葬在哪里呢,谁给我举办葬礼呢,我的临终追悼会,可能一个人都没有,甚至可能都不会有追悼会,可能有一些记者关注,他们大概会写,孤寡老人家中死亡,竟等到尸体发臭才被发现,然后以此作为劝大家多关心孤寡老人的社会正能量新闻。”
沈淮忽然笑了出来,然后觉得肚子更疼了:“后来我就不怕了,你知道为什么嘛?”
齐睿侧头靠在沈淮的头顶,两个人的鸭舌帽的帽檐靠在一起蹭了两下。
“因为你有我了。”
“不是”沈淮揉着肚子回答“因为我想起来,我是一个有钱的孤寡老人,我可以住养老院,不用一个人住家里。”
齐睿觉得满腔温情瞬间变成一口气,这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把自己憋死。
“那我真的是要给你鼓鼓掌了。”齐睿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一句话。
沈淮不说话了,安静的靠在齐睿的肩头,不远处的老王和小徒弟,兴奋的偷拍着,虽然看不清女人的长相,孩子的脸也被挡住了,但是齐睿的侧脸还是能略微看到的。
老王和小徒弟两人拍了足够的照片之后偷偷溜走了,齐睿和沈淮都不知道,他们将要面对什么样的狂风暴雨。
两人发着呆,偶尔说两句话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半个小时后,齐睿把孩子暂时放在椅子上,然后去给沈淮把验血报告打出来。
沈淮自己拿着验血报告和病例走在前面,齐睿抱着孩子跟在后面。
回到就诊处,有一个老大爷正在和医生说话。
“大爷,你这个病,最好尽早手术啊。”
“大夫,这个手术多少钱啊。”
“这个的话,不确定,但是保守估计,可能大约需要五十万,你考虑一下吧大爷,你这个病,不能拖的。”
“大夫,不做手术不行么。”
“不做手术,吃药只能是保守治疗而且考虑到人的抗药性……最好的选择还是手术治疗,吃药治标不治本啊大爷。”
医生苦口婆心的劝着,但是大爷拿着单据低着头陷入了沉思,老大爷看上去很单薄,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哪怕坐在椅子上,脊椎都是弯曲的,带着一种瑟缩的虚弱感。
“大夫,我没钱手术,你开点药吧。”
大爷两只手在一大堆的单据上抚摸了两下,搓搓手之后叹了口气,语气平静中带着一种绝望。
“……那行吧大爷。”医生也没说什么,低着头在病历上认认真真一笔一划的写了许多。
大爷等了一会,之后接过病例站了起来,就算是站起来了,蜷缩的后背依然没有舒展开,老大爷颤颤巍巍的踩着小步子转过身,看到齐睿和沈淮之后也没什么表情,脸上是一种对生活,对生命,对未来的麻木。
沈淮略微让开了身体,给大爷让出一条路,大爷从沈淮旁边经过的时候,对着沈淮点点头。
“谢谢啊,小同志。”
沈淮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很堵:“没事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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