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褒那时正试着喜服,见了她之后,一把将她搂住,抱在怀中想要颠一颠,却是抱不起来了:“记得你小时候跟个小白团子似的,乖巧又听话。今后阿姊不在府中,阿念得多听亲母的话,帮阿姊好好照顾阿母,若你们被人欺负,就来寻阿姊。”
贾裕正对着贾褒头上晃眼的钗环发愣,闻言点了点头:“我一定会照顾好阿母的。”
那时她没想到的是,亲母竟是没办法回来了。那几日,郭氏在家中闹得厉害,贾父竟然摄于郭氏淫威不敢将李氏接回来。贾裕伤心极了,亲母回不来,阿姊得有多难过,原本阿姊还想让亲母为她送妆的。她越想越心疼,和往日一样,抹着泪就跑去贾褒那儿。
贾褒面色如常,反倒寻了帕子给她试泪:“回来也未必是好事,谁知道那郭氏会不会又闹出人命。亲母素来喜清净,置在外头说不定更合她的意。更何况如今的阿翁,也未必入得了亲母的眼。”
贾裕听得此话,觉得有些不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不小心打了个嗝,反倒逗得贾褒乐不可支。
“真是个孩子。”
贾裕又不服:“我已经懂事了。”
可惜连贾裕自己都明白,直到现在她也一直都没能懂事。她曾信誓旦旦得说过要照顾好李氏,可这些年能让李氏安心顺遂的一直是贾褒,自己反而总惹她们担忧。久而久之,这种担忧也令她习以为常,她总是有着私心,总是想寻个人,心疼心疼自己才好。
☆、第 5 章 大修
车走起,似乎是哪里的接缝错了位,随着车行是一阵阵的吱呀声,扰得人烦闷。贾裕褪去湿透的鞋袜,又让小鬟帮忙拧干衣服,嘶啦啦几声,车厢里的地也湿了。
小鬟见贾裕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知道她精神还未好全,也不敢不多话,只得安静在一旁陪着,等到了李婉的住处,贾裕已是昏沉沉不知何时何处了。
李氏被贾充安置在了外头,虽不见面,衣食仆从一流却不曾短亏。听闻小女儿过来,也不慌张,只让丫头妪叟去门口相迎。等了多时,不见人影,正纳闷着,便见家中那个身板健壮的老妪背着个人就冲了进来,边上呼啦啦跟着一群人,一直在小女儿身边的那个小丫鬟正吃力得提着个伞给背上那人挡雨。
李氏眼神不好,却也想到背上之人许是贾裕,客房离得远,若是送去还要再转个圈,于是忙喊道:“不用去客房,将她带来我这儿。”李氏早年被流放,如今腿脚不便,便在厅堂后头盖了间偏房,自然是最便利的。
众人将贾裕安置在了李氏房中,贾裕面色惨淡,唇色发白,一双水色的眸子半睁半阖,衬得那本就娇柔的面庞更显可怜。李氏心中一痛,抓着小鬟便问:“这是怎么了?”
小鬟也是一身湿透,正冷得打摆子:“今日娘子去看齐王妃,谁知正巧赶上齐王和王妃要回封国。娘子追赶车队,不甚淋了雨。”
当今圣上已是知命之年,正准备传位于太子,太子庸痴,朝中不少人反而拥护齐王。齐王是圣上亲弟,当年先帝在位时就受圣上忌惮,如今情况又怎能放任他留在洛阳。只是齐王从不曾有夺位之心,不肯离去,心中郁结成疾,贾褒劝了许久才同意离开。这些事李氏也听贾褒提过,只得叹气:“阿念胆子小,阿荃怕她多想害怕,从不曾与她多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着着急急就这么走了,也不事先见上一面,难怪阿念会这般伤心,真是可怜。”
李氏让小鬟下去换衣,又吩咐仆人去煮姜汤烧热水。贾裕冷得发抖,李氏伸手去脱她身上的湿衣服,刚露了个肩头,雪色肌肤上那一颗颗还为褪去的红印子猝不及防得落进了李氏眼中。
李氏不动声色得将衣服掩了回去,回头时刚巧见一个丫鬟备好了一套干净的寝装。
“你去看看热水有没有烧好。”
丫鬟点头退了下去。
屋中无人,李氏放下床幔,这才哆嗦着手去解贾裕身上的衣服。因担心着被人发现,她也没多注意,等热水来了之后又将其他人一并支开,这才绞着冒着热气的帕巾去擦贾裕的身子。
擦着擦着,李氏的泪落了下来。贾裕身上的那些痕迹,她怎会不知是何物,这孩子一贯守在谢家,也不知是被哪个歹人辱了身子去,若她告诉阿荃,她阿姊怎会不给她讨回公道。
贾裕幽幽转醒,见到一旁的李氏,拼着力气喊着一声:“阿母。”
这声阿母细若蚊吟,李氏听着又是鼻尖一酸,她自小不在姐妹俩身边,待孩子大了,却要时常为母亲操心。贾褒一直聪明,也很让她放心,贾裕这个孩子看着天真柔弱,却是个性子倔的,宁可心里藏着事也不愿给人添麻烦。李氏偷偷拭去泪痕,柔声问道:“还冷吗?阿母在这里给你擦着身,马上不冷了,一会儿要把姜汤喝了。”
贾裕满脸拒绝,娇怯怯道:“不要姜汤,辣。”
李氏板住了脸:“这可不行,淋了那么大的雨,怎能不喝。你若真不爱喝,下回就别往雨里钻,受苦的还是自己,累得别人替你一起难受。”
贾裕似乎是被吓到了,浑身颤了颤,听话得点点头。
李氏将贾裕翻了个面,去擦她的后背。许是贾家的种都是这般,贾裕也比别家孩子长得慢,嫁人多年却依旧形容娇美,冰肌雪肤,比那些待嫁女郎还要招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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