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足够了。
“阿弥,他虽打了个胜仗,只是那又如何!你想想,他当初是如何拆坏了你的婚事!我是不会再让他见你的……”
萧永嘉心下余怒未消,口中说着,却发现女儿似乎不在听自己说话,眸光闪动,唇角似乎微微上翘,魂游太虚似的。
“阿弥!我在和你说话!你听到了没?”
洛神啊了一声,回过了神,朝母亲嫣然一笑。
“阿娘,我无事了,我回房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她说完便去了。
好些时日了,萧永嘉没在女儿的脸上看到她露出如此的神色了。
她望着女儿轻盈离去的身影,立在原地,微微发呆。
……
洛神这一夜睡得很好。第二天睡足了醒来,又听琼树说,也不知道出了何事,紫云观里的人,昨晚连夜,全都被长公主下令给赶走了,一个也不留。
洛神的心情,愈发轻松了。
她已经可以断定,昨日那事,必是那个老虔婆自作聪明以为自己母亲长久寂寞,才安排了那样一出。
母亲的反应,令洛神彻底松了口气,心底里,既庆幸,又感激。
母亲虽然脾性古怪了些,做事有时连自己也很是不喜,但在这种事情上,完全配得上她高贵的身份。
朱霁月之流,虽也名为贵女王妃,所行之事,才是真的叫人瞧不起。
既然李穆已经无事了,母亲又执意不肯让自己回,也不必为了这个再和她另起不快。
往后到底如何,一切,等李穆回来了再说也是不迟。
洛神自此便安心留了下来,每日里读书写字,闷了去江畔走走,眺望江景,或是投喂江鹭,日子过得很是平静,一转眼,离岁暮也没几日了。
这一天,整个建康城的民众,都放下了家中原本忙碌着的除旧迎新之事,争相来到街上。
那条从城池东门一直通往皇宫的路,从头到尾,两旁更是挤满了人。
站在城门向下望去,长长一条街上,乌鸦鸦一片,全是攒动的人头。
李穆以区区六千人,大败袁节,不但助巴国复国,令巴人感恩戴德,还替大虞夺回了北方的梁州,这一消息,早已不胫而走,传遍大江南北。
在江南民众绘声绘色的描述里,不过一夕之间,李穆便成了战神的传奇,南朝人的骄傲。
都说今日他将抵京。皇帝为彰显对他的嘉奖,不但破格允许他骑马入城,还允他带着原宿卫营的将士一道入城,接受来自沿途民众的迎入。
日头渐渐升高。巳时许,城外那条驿道之上,由远及近,渐渐行来了一支人马,待近了些,奉命来此相迎的冯卫,在城头看到最前几面迎风招展的将旗之下,骑马行来一人,正是李穆,急忙下了城门,亲自迎上。
一番寒暄,冯卫代皇帝传达了慰恩,随即笑容满面地引着一行人入城,去往台城。
李穆领着身后军容整齐的士兵,入了建康。
民众看见一个目光炯炯的青年将军高坐于马背,着凛威战甲,英姿过人,身后的士兵,步伐整齐,盔甲鲜亮,肩上矛槊的锋芒,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有光,端的是军容威武,抖擞无比,情不自禁,发出阵阵的欢呼之声。
李协统领宿卫营多年,这回稀里糊涂被派去打这种仗,原本以为必死无疑,万万没有想到,最后不但活了下来,竟还能载誉而归。
这样的荣耀和待遇,简直是他此前做梦也不曾想到过的。
他情不自禁,将目光投向前头那个马背上的背影,目光里充满了崇敬,昂首挺胸,领着自己身后的士兵,阔步入城。
队伍在一路的欢呼声中,抵达了台城。
李穆下马,入大司马门,最后来到了建康宫,迈上丹陛,走向当今皇帝御天下,议国事的那座金銮殿。
兴平帝着天子冠冕,端坐上位,两旁分列文武大臣。
他的双目发亮,颧骨透出一缕病态般的不正常红色,目光透过冠前垂落的冕旒,紧紧地望着李穆入殿。
大殿里站满了人,却静悄悄不闻半点声响,只有李穆领着李协等人入内,迈步之时发出的脚步之声。
他的步伐声清晰而稳健。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之下,他神色平静,双目望着前方,行到了御座之前,向皇帝行叩见之礼。
兴平帝已经很久没像今日这般心情舒畅了,大笑命他平身,问了些战事的情况,道:“巴王对我大虞感恩戴德,不日朕便派人送他归国,还为民王。卿劳苦功高,当得厚封。朕即刻擢你为卫将军,金章紫绶,开府从公。余者协功之人,朕亦一一有赏!”
皇帝话音落下,殿内起了一阵低声议论之声。
本朝武官,以大司马为尊,其次是大将军、车骑将军、骠骑将军,再下,便是卫将军了。
大司马一职,这些年皇帝未设,一直空置,高允有大将军之衔,其余车骑、骠骑数位,皆出身名门。
而李穆,在此前,不过只是虎贲中郎将,在杂号诸多的将军头衔里,丝毫不见显眼。
他这一仗,打得是满朝皆惊,人人眼珠子掉了一地,捡都捡不回来。
若不是战报白纸黑字,简直难以相信,以区区六千人,竟叫他做到了这样的战绩,说是本朝百年来的第一人,丝毫没有过誉。如今归来,以军功获赏,自是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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