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主母是受了什么刺激,怎的这回,这个宾客生的如此一副寒碜倒牙的模样?
心里嘀咕着,面上却不敢有半分显露。领着那男子,很快来到了后。庭一处树木掩映的高轩之前,躬身,恭请他入内,自己也不敢停留,转身匆匆去了。
那男子打量了四周,遂昂首阔步,朝里而去,噔噔噔地上了高楼,推开面前那扇虚掩着的门,一脚跨了进去。
门内是间丽屋,摆设华丽,赛贝阙珠宫。层层锦帐的掩映之下,隐隐可见水晶帘的那头有张筵席,席上一头,放着一柄剑鞘装饰宝石的长剑,另头摆着精美的馔肴,近旁却不见人影。
屋里静悄悄的,光线也很昏暗,只在进门屋角的落地莲花灯架之上,燃了一支莲花灯。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令人迷醉的馥郁芬芳。
那男子吸了一口香气,便大摇大摆地朝里走去,“哗啦”一声掀开水晶帘子,自顾盘膝坐到席后,倒了杯酒,正要送到嘴里,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吃吃的妇人笑声。
“我还道你有多正经!昨日不是还急着要走吗?原来不过也是假正经!”
娇腻的妇人声音传出。
一道穿着单薄的曼妙身影,从内室的层层帐幔后走了出来,来到那男子的身后,贴了上去。
“你这冤家!原本我最瞧不上你这等武夫的,偏对你,竟早早地上了心……”
保养细腻的手,也摸上男子肌肉厚实的宽阔后背,又穿腋来到了胸膛之前。
“承蒙厚爱,我孙放之定不会辜负夫人的,愿效犬马之劳!”
伴着一声粗里粗气的嗓音,那男子放下酒杯,转过脸,冲身后妇人咧嘴一笑。
朱霁月陡然看见眼前探过来一张生满了胡须的毛茸茸的大黑脸,被吓得不轻,宛若见鬼,尖叫一声,猛地后退几步,站立不稳,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她骇然睁大眼睛,指着面前这个满面须髯的黑皮大汉,厉声道:“你何人?胆敢冒充李穆来此会我?”
孙放之一把脱去上衣,甩在了地上,嘻嘻地笑着,抖动自己块垒结实的满身肌肉,朝地上的妇人走了过去。
“夫人莫怕!我李老弟是个有家有室的人,今夜怎能过来赴约?他叫我代他前来向夫人告个罪。孙某本也无别意,但夫人既如此看中,孙某今夜便是舍命,必也要叫夫人满意!”
朱霁月尖声连连,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抓起席上一把酒壶,朝着孙放之掷了过去。
“你给我滚——”
孙放之停下,拍了拍胸膛,咚咚地响。
“我这体格,你方才也摸过的,更赛我那李老弟一筹,夫人竟看不上我?我虽尚未娶妻,但也有过几个相好,个个用了我老孙,没有不满意的!
“滚——立刻给我滚——来人——来人——”
朱霁月的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嗓子险些都扯破了。偏那些下人,知主母今夜好事,一个个全都知趣地躲去偷懒了,这般动静,竟也没引来外头半句的声音。
孙放之勃然大怒,骤然翻脸,猛地一拍酒席,力道之大,竟将那张酒席从中生生拍裂,断成两截,木屑纷飞,桌上杯盘连同那柄宝剑,一起跌落,满地狼藉。
“你这妇人!好没道理!我本也只是来传个信的,谁知你自己上来就勾我,空惹了我一身骚!这会儿却又嫌我没我李老弟周正?你当我是何人?”
朱霁月何曾见过如此的凶神恶煞?吓得脸色发白,再不敢出声。
“罢了罢了,走就走,晦气!”
孙放之又变回了和气脸,将自己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再次凑了过去。
“夫人下回若寂寞了,想试一试我,尽管叫我便是。”
说完捡起方才脱掉的衣裳,穿了回去,这才撇下了朱霁月,扬长而去。
他循着原路走出大门。那门房见他进去不久竟出来了,也是惊讶,忍不住盯了他下头一眼。
孙放之恼羞成怒,大喝一声,门房一吓,不敢再看,忙将他送了出去。
身后的门关了。孙放之却并未立刻离开,停在了附近的草木之后。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车道的尽头,又传来了一阵轰轰的马蹄车轮之声,很快,那一行人马便到了近前。
孙放之急忙翻身上马,朝着对面行了过去。
车夫看见对面有人骑马而来,甩鞭示意对方让道,见对方竟不让,只得硬生生地停下了车,怒道:“你何人,还不快让道?”
孙放之笑嘻嘻地道:“我乃新晋卫将军李穆的兄弟,李将军收到此间主人的邀贴,邀他今夜前来赴宴。他今夜去白鹭洲接夫人,怎会来此?便由我来替他辞了。我方出来,正要回城。”
萧永嘉坐在车厢里,外头那话,听得清清楚楚。
怒气非但没有减少半分,反而愈发熊熊,再无法遏制。
自己也就罢了!朱霁月竟胆敢,真的把手伸到了女儿丈夫的头上!
她下了马车,一语不发,朝前头那扇亮着红光的门,快步而去。
孙放之本以为她听了自己的话,知是误会,又听到李穆今夜去白鹭洲,当场便会掉头,却没想到她竟还要往里去,眼睁睁地看着她来到那扇门前,抬起了手,握住门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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