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七闭上眼睛不再理我,就在我以为他要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睁开眼看着我,像是要一眼就看到我心里去:“轩宸于你,不仅是恩公那么简单吧。”
他的眼神让我有些发毛,我不由得气势弱下去不少,但是问题却很奇怪,我怔了片刻后微微移开眼,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这个嘛,虽然师父从小教导我们应该坦诚相待,但有时候也要保留一点神秘感嘛,轩宸他,”
在我纠结这片刻,脑海里出现他与穷奇对战时将我护在身后的情景,他被穷奇所伤时隐忍不言的情景,他与我面对面替我疗伤时的情景,他微笑着向我递出手时的情景,又补充道,“他多次救我性命,于我而言,自然是不同的。”
桑七似乎有些急,转身握住我的肩膀正对着我:“救你性命就不同了吗?”
我被他弄得有些懵:“救我性命当然会不同了,性命是一切事情的基础,他救了我,我这之后经历的一切悲喜,看到的所以美好平淡,都是他送我的,即便他届时要我的性命,也是可以的。”
桑七对我的话感到十分不能理解,握在我肩膀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些:“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救了你来日就可以取你性命?那我,师父这么多年来对你的教导之恩还有天帝天后你都不顾及了吗?”
我一时吃痛,缩了缩肩膀,皱着眉头看他:“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他既然费力救我,也不可能再来取我性命不然不是自寻麻烦,我只是以此来说明救命之恩的重要性,师父于我而言自然恩情深重,是我几世都不敢忘的,天父天母生我养我自然也是不同,可你为何要如此激动?”
我觉得桑七今夜此番是因为他多年来一直觉得师父偏心于我,只是因为年龄差异还有性别差异不好点明,如今终于找着机会与我算账了,可能算到一半发现真与我计较他还是理亏,所以还是将手松开了:“对不起。”
我揉揉肩膀:“没事的,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忍着也很辛苦,忍到忍不下去的时候也需要发泄一番,我都明白,不会与你计较的。”
桑七抬起头看着我,眼里亮起一阵光芒转瞬又熄灭了:“罢了,我都懂了。”
没想到桑七现在的觉悟已经如此高,我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懂就最好了,师父他其实疼爱你并不比疼爱我少,也许还要多出一些,只是你毕竟以后是个要独当一面的青丘帝君,而我做个平凡小帝姬即可,所以对你自然更为严厉,你可不要辜负了师父的一番苦心,而且吧,师父的一世英名还要靠你撑起来呢。”
不知道他是不是被我的一番真情宽慰感动了,脸上的五官都皱到了一起,嘴巴张合了几次还是半句话都没说出来,我见他一直不做声,又有些困倦之意,只好赶紧把话题扯回正道:“这些你可以慢慢去感悟,现下先去找司命解释清楚罢。”
桑七最后所有的话都化作一声叹息,遂拂袖而去,任我在身后喊他,他也未有丝毫停留,我喊得有些累了,只得作罢转身回了寝殿,正想着怎么跟司命说一说其中原委,窗前就飞来一只纸鹤,是司命的手法,字迹有些歪,写道:原来桑七中意的,一直是你,这世间妖神人巫千千万万,却偏偏是你。
我手抖了抖,不由得感叹真是仙在天上坐不知锅从何处来,这回跳进忘川也难以洗清,只能在心里臭骂一通桑七,眼前这因颤抖而歪曲的字迹也着实让人头疼。
☆、刻意的无意
许是因昨天下午睡得太久,夜里睡得及其不踏实,也可能是夜有所闻就有所梦,我居然梦见轩宸要杀我,醒来也记不清前因后果了,只记得他面无表情地提着剑一步步向我走来,直直地将剑插进了我的胸口,然后再□□反复刺了我几次,那架势颇有些想把我捅成筛子之意。
后来我就在桑七怀里,桑七涕泗横流一边抓着我使劲摇晃一边大吼,大概意思是我太不惜命倒真把命给他,我心里委屈却开不了口,他越晃我的血就流得越多,转瞬间他的一袭白袍都被染成了暗红色,眼见着桑七已经彻底从一身白衣变成了血袍,我一边惊叹自己的鲜血何其富足,一边就醒转过来。
左右翻腾都没了睡意,只得早早起了床,还将守夜的仙娥惊了一跳,依他们所言,昴日仙君不将寝殿照得通亮本帝姬是决计不会起来的,而今日我出来晃悠恰巧赶上昴日仙君去当值。
我思索着如今也不好去触司命的气头,桑七那张脸如今光想想又就堵得慌,别的仙家见了我估计也堵得慌,思来想去后腿已经往西南角抬去了。
从前瞎晃悠的时候没觉得天庭大,今天却觉得这西南角也太偏远了些,走了许久院角才显现出来。
突然想到现下还早,他若是还没起来那我不是打扰了他休息,遂停下脚步,转念又想应当不是所有神仙都如我一般贪睡,又往前走了两步,可是他若问起我为何来了要如何回答,觉得还是回去罢。
于是我就在他的宫门口停停走走许久,正欲转身离开,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帝姬来了为何不进来坐坐?”
我调整了一番面部表情,回身笑道:“我今晨起来散步散到这里,想不到轩宸君正歇在这里,好巧。”不知在他看来我刚刚那番来来回回是何等傻样,但是看见眼前的他,我的确很愧疚,居然把这等温和好看的神仙梦成了那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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