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来,主要是想跟皇叔说河朔三镇的事。三镇雄踞,自署官吏,截留赋税,始终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每年需陈兵十万于河中地区威慑,方能保他们不踏入关西半步。但这十万兵士的军饷,又对国库造成了巨大的负担,其它藩镇的叛乱,也无力压制。所以小侄愿与皇叔勠力同心,收归三镇。”李淳诚恳地说道。
舒王听他说罢,只是笑道:“广陵王这话严重了。河朔三镇雄踞数十年,早已成气候,要除掉他们谈何容易?光靠你我之力,怕是动不了他们。”
李淳看着他:“皇叔是担心收归三镇以后,我会跟您抢兵权?我可以保证,绝不动那十万人。”
舒王一时没有说话,目光落在李淳身上,带着审视。李淳来找他合作,他很意外。李淳不要兵权,他更是意外。若不要兵权,他吃力不讨好地对付河朔三镇,有何用处?
这恐怕又是那个玉衡在背后出的主意,别有居心。不过他本来就打算对付河朔三镇了,这小子不添乱,也是好事。
“皇叔不用着急答复我,等您考虑清楚了,派人来通知小侄一声便是。”李淳要起身告辞,舒王却拉着他的手臂,要他坐下:“今夜会有一场好戏,你不坐下来看看么?”
李淳疑惑地看着他,他的目光却只放在街上的驱傩队伍里,笑而不语。
*
嘉柔和崔雨容在前面走着,有说有笑。李晔被嘉柔冷落,只能跟云松一起走。云松难得看到郎君这副委屈的模样,便说道:“是您自己答应的,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李晔看了他一眼:“你跟玉壶学的?越发没大没小。”
云松连忙低头:“小的失言。”
李晔也没有真的生气。他跟嘉柔一样,对下人一向宽厚。只是他心情不好,云松恰好撞上来了。
他们经过一个卖银饰的摊子,摊子上的东西并不多。守摊子的是个老妪,似乎双目失明。她听到脚步声,说道:“请客官随便看看吧,都是我儿子精心打造的,童叟无欺。”
嘉柔停下来,问道:“你的儿子怎么让你一个人在外面卖东西?”
老妪伤心地说:“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我眼睛看不见,他又生病了,没钱买药。老身没办法,只能趁着除夕夜出来摆摊,看能不能赚点药钱。”
嘉柔动了恻隐之心,把身上的钱袋递给那个老妪:“这里的东西我都买下了,这些钱应该够给您的儿子治病了。”
老妪三两下将摊上的东西用小布包了,塞给嘉柔,说道:“您真是菩萨心肠!老天会保佑您的。”
“你快回去吧。”嘉柔说道,抱着东西继续往前走了。
李晔在后面看着,欲言又止。这个老妪明显是装出来的,动作那么熟练,哪里像是失明。果然嘉柔前脚刚走,她就麻利地揣着钱袋溜了。崔雨容说道:“嘉柔,你怎么把钱都给她了,万一她装可怜骗你呢?”
“那有什么关系?她年纪大了,坐在寒风萧瑟的街头,应该是遇到了难处。这些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如果能帮到她,给她又有何妨?”
崔雨容笑了笑,一时也找不到话来反驳。大概南诏民风淳朴,而他们这些长在长安城高门大户里的孩子,早就变得麻木不仁了。
这时,她们身后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一队上百人的金吾卫忽然涌到了街上,封锁了街头巷尾。然后神策军也到场,四处抓人。百姓奔走逃散,原本热闹的街道,一下子变得十分混乱。
李晔把两个姑娘带到相对安全的地方。他不禁疑惑,究竟发生了何事,居然将金吾卫和神策军两边都惊动了。
嘉柔看到田德成从面前跑过去,连忙叫住他:“田中候!”
田德成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侧头看到是嘉柔在路边,跟身后的士兵吩咐了两句,走过来:“你们怎么在这里?”
嘉柔问道:“这是怎么了?兴师动众的。”
田德成压低声音:“今夜驱傩的队伍进宫以后,忽然冒出刺客行刺圣人。圣人吓得不轻禁军当场抓到几个,他们却立刻咬舌自尽。还逃了两个,正在全城搜捕。”
崔雨容捂住嘴巴:“什么人胆子这么大,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刺圣人?”
“还不知道。那些人武艺高超,不像是散兵游勇,倒像是训练有素的牙兵或者内卫。今夜这街上乱得很,你们赶紧回去吧。”田德成说完,也不敢再耽搁,回到队伍里去了。
李晔低头思索,除夕夜虽然驱傩的队伍可以进宫,但宫中的戒备也比往日更加森严。这个时候动手行刺,绝对没有胜算。既然不是为了成功,便是障眼法,或想嫁祸。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嘉柔拉了拉李晔的袖子:“郎君,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送表姐回家。”
李晔点头,护着她们上了马车。可是金吾卫拦道,要一辆辆马车检查,街上便排起了长龙。崔雨容有些不安地握着嘉柔的手,嘉柔安慰她:“没事的,只是例行检查而已。”
李晔一直坐在旁边在想事情,直到外面云松说:“这不是内卫长吗?您怎么在这里?”
“广陵王和舒王在附近喝茶,刚好也被困住了。郎君在车上吗?”凤箫问道。
52书库推荐浏览: 泊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