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不会,去开开眼界也好。你放心吧,我自己能应付。”嘉柔安抚地拍了拍李晔的手背,叫秋娘进来,叮嘱她按时给李晔侍奉汤药。然后就带着玉壶去王慧兰的住处了。
路上苏娘笑着对她说:“郡主放心,夫人也不是要您做什么,只是跟县主好好学一学。毕竟将来四郎君当官,有了俸禄,私产总要有人打理的,您说是不是?”
嘉柔笑了笑,点头说是。苏娘这番话骗骗旁人还行,却是骗不过她的。李晔就算当官,一开始也不过七八品的小官,能有多少俸禄?对于李家的日常开销来说,他那点俸禄连塞牙缝都不够。
郑氏真正的目的,是想让她从王慧兰那里看出什么纰漏来,毕竟偌大个李家,管起来全无疏漏是不可能的。但像王慧兰这样的人,又怎会把自己的短处露在人前?她若没两下子,也不会被李绛看重,越过郑氏代行主母之职了。
王慧兰的住处比郭敏的还要奢华,连榻上铺的毯子都是用白狐毛所制,至少需要四张整皮。这样的好东西在云南王府里,都是做成穿在身上的皮裘,却被她垫在身下。
嘉柔又一次感慨了这些都城里世家大族的富贵。她若不入长安,不嫁到李家,恐怕还如井底之蛙。小时候,她对这些事没那么在意,唯一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那个坐在屋顶的少年郎。但时隔多年,恐怕再也找不到他的下落了。
王慧兰正在看账本,见嘉柔进来,起身笑道:“我还以为四弟妹有事不能过来了。宝芝,还不快去煮茶?”
宝芝应声出去,嘉柔在王慧兰的侧面坐下来,看到她书案上放着自己送的那个笔洗,说道:“没想到大嫂在用这个笔洗。”
王慧兰看了一眼,口气柔和:“四弟妹眼光好,这个笔洗造型精致,我很喜欢,每日都用。昨日的事,你不会还在怪我吧?其实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我管着偌大的内院和府中的庶务,只能不偏不倚。刘莺虽然未过门,但她腹中毕竟怀着二弟的亲骨肉,有个闪失,也没办法向大人交代。而你的身份高贵,没人会为难你的。”
这个家里,的确没有人敢动她,所以她也不怕刘莺之流。她刚嫁过来,不想弄得家宅不宁,昨日才忍气吞声。可玉壶平白无故地被打,跟打她的脸没什么区别。依照她以前的脾气,跟李昶打一架都有可能。但她不能那么做。
她作为骊珠郡主可以无所畏惧,但作为李晔之妻,却不可任性妄为。
昨日的事,嘉柔也想了很多。
李暄跟李晔没有直接的矛盾,但若在李昶和李晔中选,他肯定会选自己的亲兄弟。王慧兰自然是跟他站在一起的。
五姓七望,各个家族庞大,有许多分支。能掌管整个家族的,都是家族中最有能力的人。他们会得到族内的全部支持,也能继续延续家族的荣光。所以无论祖荫有多么强大,若是子孙不济,很快就会没落。卢氏,郑氏和王氏都是最好的例子。
李绛通过自身的努力爬到了宰相的高位,握着整个赵郡李氏的人力和物力,膝下两个儿子都很有出息,能够继承他的衣钵,所以李家能够继续显赫。至于元和帝登基后,李绛被罢相,可能是因为李绛没有站对立场。不过,当时朝堂被清洗了大半,大概是为了剪除舒王的余党,也不仅仅是李绛遭殃。
嘉柔现在有点明白李昶对于李晔的敌意不是平白无故的。家主的位置只有一个,人人都想做。李晔有可能挡了李昶的道,别说两个人是异母兄弟,就算是亲兄弟,李昶也会想除去。大概是基于此,李暄才改去投军。
“四弟妹,你在想什么?”王慧兰叫了一声。嘉柔才回过神来:“我走神了,大嫂刚才说什么?”
王慧兰也不在意,重复了一遍:“我看二弟好像很重视刘莺,比当年二弟妹过门的时候还上心。你也知二弟和四弟的关系本就有些紧张,还是尽量避着她,免得兄弟俩又闹出矛盾。有些事关起门来没什么,传出去就难听了,还会影响他们兄弟的官声。”
王慧兰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越是大家族,越在乎家风名声。嘉柔本就没打算招惹刘莺,昨日是刘莺先来挑事。她还不知道这个女人有什么目的,眼下静观其变就是。
闲谈几句之后,她们就进入了正题。王慧兰叫宝芝把家里的账本都拿来,一摞的书卷,看得嘉柔目瞪口呆。每日都要过目的就有十几个,还有每个季度,每半年,乃至一年的账目。每天看这些,要花多少的精力!
难怪郭敏从来不过问,嘉柔也有点想打退堂鼓了。还是做个富贵闲人比较好。
王慧兰手指着那些卷轴:“你们可能在旁看着,觉得我这人贪权。可你看这么多的账目,府中的花销如流水一样,每一个我都要操持,出了错处,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如此,怎敢轻易交到旁人手上?”
她这话倒不是托词,嘉柔虽然不懂,也能看出来操持一个大家庭的不易。她说道:“大家就是觉得大嫂持家辛苦,才想让我过来帮忙。大嫂若不嫌我愚笨,便教我看账,日积月累,也能学到些皮毛。我的要求不高,只要能看住我的那些陪嫁,别被底下的人骗了就行。”
玉壶忍不住扁了扁嘴道:“郡主,您是怕婢子找的人办事不力吗?还跑到县主这里来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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