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柔笑道:“舅母放心,我没事,就是气血不顺,没传的那么夸张。您千万不要告诉阿娘和外祖母。”
卢氏看她面色红润,说话有力,的确不像是有大毛病的样子,便点了点头。府中下人回禀的时候也说,嘉柔没有大碍。
“舅母还件事想问你。除夕夜回来后,二娘就怪怪的。她与你一向投缘,你知不知道,她心里头有喜欢的人了?”卢氏忽然说道。
知女莫若母,日常相处,卢氏肯定会看出端倪。但这话不该嘉柔来答,她只说道:“表姐没有与我多说。舅母有空的时候,不如好好跟表姐谈一谈,也许她会愿意说?”
卢氏知道从嘉柔这里问不出什么,无奈地叹了声。听说李家郎君很疼嘉柔,身边一个乱七八糟的女人都没有。卢氏也想自己的女儿觅得一位如意郎君,可女儿的婚事,哪里是她们母女俩想如何便能如何?还得过崔植那一关。卢氏隐约猜到了女儿不肯说的缘由,只怕……
她们走到崔雨容的住处,卢氏就回去了。
嘉柔走进去,婢女和随从都在院子里,忽然听到里头崔时照喝了一声:“胡闹!”
第66章 第六十五章
嘉柔赶紧进去,看见崔雨容坐在榻上,伸手挡着头,崔时照正举起手,作势要打她。
嘉柔连忙挡在崔雨容的面前,张开手护着:“表兄!”
崔时照看到她,立刻收了手,背过身去。她发髻上的步摇,耳上的珍珠,只看一眼,全都印在了他的心里。他闭了闭眼睛,往前走两步,站在窗边。
流过庭院的那条小溪载着几片落花,匆匆流过。恰如相思了无痕。他挥手让院子里的下人都站到外面去。
嘉柔坐在崔雨容的身边,抚摸着她的肩膀。
崔雨容眼角还挂着泪珠,头发只随意挽了个髻,面容憔悴。她抓着嘉柔的手臂好一会儿,好像要汲取力量,转头对崔时照说道:“阿兄,我不想嫁什么刘公子,郭公子,你跟父亲说,好不好?”
崔时照的侧影清冷,口气更冷:“你以为父亲会同意你跟王承元在一起?他可是契丹人,还是与朝廷作对的成德节度使的弟弟。收起你的心思,不要妄想。”
崔雨容没想到他早就知道,还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一时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她跟王承元发乎情止乎礼,并没有逾矩的行为,但早已认定了彼此。
“为何是契丹人就不可以?”嘉柔忽然说道,“皇室先祖,身上有鲜卑人的血统。我朝幅员辽阔,广纳四海,在朝为官的大将也有很多是胡人。我阿耶,也不是汉人。莫不是表兄对血统有什么偏见?”
崔时照侧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微抿。桃花眼中的光芒,忽明忽暗。他并不是那个意思,但也不想多做解释。
崔雨容拉了拉嘉柔的袖子,冲她摇头。家中还没有人敢用这种口气跟阿兄说话,父亲去了任地之后,整个崔家都是阿兄在做主,连母亲跟他说话都带了几分客气。
嘉柔也知道自己今日来是有求于崔时照,刚才一时心直口快,不小心得罪了他。毕竟世家大族对于门楣的偏见,是根深蒂固的,也并非他一人如此。
崔时照负手出门,嘉柔追到院子里,叫道:“表兄留步。”
“何事?”崔时照并未回头,身上的气势俨然已经有了几分将来重臣的风范。
嘉柔清了清嗓子:“我有事想请你帮忙。”她也觉得自己脸皮很厚,刚在屋中顶撞了他,现在又找他帮忙。可找孙从舟的事不能假手于外人,只能硬着头皮向他开口。他若不答应,她再死皮赖脸去外祖母或者舅母那边求援。
崔时照不语,等她继续往下说。她身上淡淡的香气,随着一阵风浮动到他周围。他不敢与她多呆,又贪恋两人独处的时光。
小时候她胆子更大,看他不敢骑烈马,一鞭子就打在马屁股上。那匹马差点把他摔死。事后她居然绑了两根藤条在背后,到他房中负荆请罪。还说她跟她阿弟的骑术都是这样练出来的。他简直哭笑不得。
其实她一直在闯祸,做事出格,性情顽劣。崔时照也不知道自己喜欢她什么。
但喜欢便是喜欢了,哪有因由。一颗心全被她牵动着,七上八下。
她在背后说:“我想找个没什么名气的游方医,名叫孙从舟。以前他给我夫君看过病,大有起色,可后来就下落不明了。若表兄能帮我找到此人,嘉柔日后必定报答。”
原来是为了李晔的事。骊山一见,那人看上去与普通人无二,他以为外界的传闻都是假的,看来身子是真的不好。
“你把此人的详细情况告诉我的随从,我会派人去找,一有消息便会通知你。还有其他事?”崔时照淡淡地说道,始终背对着嘉柔。
嘉柔觉得他好像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但他答应了帮忙找孙从舟,嘉柔还是道谢。
“不必。”说完,人已经走出院子了。
嘉柔回到屋子里,崔雨容忙问她:“怎么样,你跟阿兄说了吗?他答应了?”
嘉柔点了点头,崔雨容笑道:“我就知道他会答应的。他这个人其实面冷心热,我知道他那么说,都是为了我好。崔家如今在朝堂上没有助力,父亲想用我的婚事为崔家拉拢一门强大的姻亲,所以断不会同意我跟王公子在一起。可我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不想把婚事当做一场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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