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奉御说道:“或者是我二人医术不够高明,民间或许有擅此疾者,娘娘可试着将圣人的病情昭告天下,重金求医。”
韦贵妃听了,却摇了摇头:“按照如今朝中的局势,圣人的病藏都来不及,若是昭告天下,那些蠢蠢欲动的藩镇还不揭竿而起?本宫心里有数,你们先治着吧,等瞒不住了再说。”
天子已过古稀之年,身上的大小毛病不少,所谓病来如山倒,只怕是凶多吉少。
奉御不过是小小的医官,上头吩咐怎么做事,他们照办便是。这时,陈朝恩跑进殿里来,对韦贵妃禀报:“娘娘,外面来了很多重臣,说要面见圣人。小的怕是拦不住。”
韦贵妃皱了下眉头,对两位奉御说道:“此事怕是瞒不住了,两位跟我出去交代一下吧。”
韦贵妃和两个奉御到了甘露殿外,看着台阶下被阻拦的众官员不停地叫嚣着,开口说道:“天子寝宫面前,何故如此喧哗?”
那些官员见到她,便说道:“贵妃娘娘,圣人多日不朝,究竟是什么缘故,您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是啊,国不可一日无君。这样下去总归不是办法,您就告诉我们实情吧?圣人的病究竟有多严重。”
韦贵妃闭了闭眼睛,叹气道:“既然各位想要个说法,我也不再隐瞒了。圣人病了多日,现在没法见你们。你们还是听听两位奉御是怎么说的吧。”
那些官员这才安静下来,看向那两名奉御。奉御是尚药局医术最高明的人,专门侍奉天子,还是有一定的说服力。
两位奉御便将贞元帝的病情大概说了一遍,然后遗憾地说道:“圣人现在还未苏醒,应当是暂时无法理政了。”
众位官位听罢,面面相觑,没有想到病情竟沉重到了如此地步。
其中一位老臣难以掩饰怒意:“贵妃何至于隐瞒圣人的病情多日?我等竟毫不知情。”
韦贵妃不慌不忙地说道:“圣人丧失意识之前,叫我不要声张,目的是为了稳定朝局。河朔刚平,天子病倒的消息传出去,各地藩镇会作何反应?我苦心隐瞒,以为他休养几日便可痊愈,却迟迟不见好转。今日招了两位奉御来会诊,才知道康复无望。诸位与其在这里追究责任,不如好好想想,朝政的事情该如何解决。”
几个高官凑在一起商议,最后还是推举那位老臣出来说道:“按照祖制,眼下的情形,理应由太子监国。”
其余的官员多数不吭声,少数附和。
这个时候,一个士兵从外面跑进来,满面尘土,慌慌张张地说道:“不好了!太子在圆丘祭天的时候,火矶爆炸,伤亡惨重。太子的金辂车也被泥土掩埋了,请速速派人前往支援!”
众人都吓了一跳,火矶是炼丹专用的,有时候也用于祭天。但是一般的用量绝不至于将人掩埋的地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
“今日赶巧,众位大人都在。”众人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他们纷纷回头看去,只见舒王领着士兵,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那些士兵将整个甘露殿前都包围了起来,人数是禁军的几倍,大概是舒王府的府兵。禁军见状,丝毫没什么反抗,就放下了武器。
“舒王,你这是什么意思?”有德高望重的官员斥道。眼下正值多事之秋,此举跟逼宫没什么区别了。而且他们今日约好,朝中的重臣几乎悉数在此。舒王只要控制了这帮人,几乎等于控制了整个朝堂。
这种感觉实在是不太妙。
李谟慢慢地走上石阶,然后转身,俯瞰着众人说道:“本王听闻圣人病重,太子被埋,自然是要出来主持大局的。怎么,各位还有更好的人选吗?”
朝官中本来就有很大一部分是拥护李谟的,刚才老臣提议太子监国的时候就没有吭声。眼下见舒王带兵前来,自然是十分兴奋,纷纷道:“舒王理应继承大统!舒王监国!”
当下还有几个狗腿的跪在了地上,山呼万岁。
李谟摆了摆手:“你们这样不对。圣人尚在,本王只是代为掌管朝政,等到圣人醒了,自然是还政于他的。至于太子殿下……”李谟看向站在一旁的陈朝恩,“麻烦陈公公带着人去找一找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才是。”
他其实很肯定李诵已经死了。他叫人将火矶埋的地方全都标出来,特意收买了今日驾车的马倌将金辂车停在那处。如果万一在圆坛上没炸死李诵,李诵想乘车逃跑,最后也是难逃一死。
想到这里,他得意地笑了下。不管东宫有什么通天的本领,都不会想到他竟然用这样的法子,除掉了太子。他跟他亲儿子之间的这场较量,到底还是他占了上风。
就在昨日夜里,齐越向他禀报,李晔收归了徐进端的牙兵,领着三万人匆匆赶回长安,不知道要做什么。他有精兵五万,李晔想以屈屈三万对抗,显然是不太可能。而且徐进端受制于他,怎么肯乖乖配合?所以李谟并没有把这些人马看在眼里。
现在整个皇城,皇宫,都在他的控制之下,只要他想,立刻登基也是可以的。只不过为了天下局势的稳定,他还需要用一用老皇帝,不能急在这一时半刻。
陈朝恩领命离去,众人就呆在原地,等待太子那边的消息。他们被府兵围住,谁也不敢提离开的事情,只能看着舒王唱独角戏。不管是舒王的人,抑或不是舒王的人,到了此刻,也都想明白了,圆丘的那场意外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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