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时照却不这么认为。虽然他不明白李晔既不是庸碌无为之辈,为何要远离长安,徘徊在李家的权势之外,不助李家一臂之力。但此人可以一眼看穿他的心思,绝不是等闲之辈。当然这些话,他也不会告诉李谟。
舒王膝下无子,因此格外看重他这个内侄,大力培养,想将来为己所用。崔时照为了崔家的利益,不得不与权倾朝野的舒王亲近,表面依附于他,但他内心自有一把尺子,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李谟膝盖上的白猫忽然叫了一声,外面响起了女子的声音:“听说大郎来了?”
话声落,舒王妃便带着婢女袅袅走入堂中,端上新鲜的瓜果和饮子给他们享用。她很自然地坐在李谟的旁侧,笑着道:“上回去看你的祖母,没有遇到你。我刚从宫里出来,太后和贵妃娘娘还问起你的婚事,想给你做媒呢。”
“多谢姑母挂心,小侄全力准备科举一事,暂时没有娶妻的打算。”崔时照回道。
他每次都这么回答,舒王妃也习惯了。崔时照又坐了会儿,就告辞离去了。等他一走,李谟脸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一把抓住舒王妃的手腕,沉声道:“我说过很多次,不要随便进入我的地方。”猫儿似乎也被他的怒气震慑,赶紧跳下塌逃走了。
舒王妃被他抓得生疼,低声道:“妾身只是看到大郎在此,才进来的……请大王恕罪。”
李谟冷冷地甩开她的手:“你最好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花些没有用的心思。当年我将错就错,不过是看在你崔家之女的份上。但也仅此而已了。”
“妾身没有……”舒王妃惊惶地摇了摇头,“大王不是一直想让崔家人以为我们恩爱和睦,所以……”
“我指的不是这个。”李谟看了她一眼,从榻上站起来,“曾应贤说你通过他找到了木诚节身边的那个妾室,还设计让她进了云南王府。你到底想干什么?”
舒王妃没想到曾应贤这么快就出卖了她,亏她还塞了那么多钱,着实可恶。她快速思考了一下,说道:“妾身自然是想监视木诚节的一举一动,随时向大王禀报。南诏的盐铁产量丰富,大王不是一直很想收服木诚节吗?安排一个人总会有用的。”
李谟冷笑了一声:“你这话骗得过本王吗?你知道为何当年与崔家议亲的时候,明明你比崔清念年长,年龄更合适,本王却看中了她?不是因为你的才貌不及她,而是你的心眼实在太多了。本王不想在外头应付完敌人,回家还要应付女人,明白么?”
“妾身……妾身明白。”舒王妃颤着声音回道。她曾经目睹这个男人面不改色地杀了一个在后宅惹是生非的妾室,命人草草拖走埋了。她当时还以为他是在维护自己,现在才明白原因。
这个男人自私冷酷到极致,除了权位,任何东西都不会放在眼里。人命于他而言,更是浅薄如纸。
“木诚节不是傻子,早晚会发现端倪。你最好在事情败露以前,把自己撇干净。若是在这个节骨眼,给我惹出麻烦,我不会放过你。”李谟面无表情地说完,负手离去。
舒王妃无力地趴在塌上,浑身抑制不住地发抖。当初明明是崔清念自己不小心掉入丽水,恰好被木诚节所救,与她何干?偏偏那个贱人什么证据都没有,到处说是她所为,导致舒王厌弃她。
她每日过得战战兢兢,自然也不会让她好过!
*
嘉柔和顺娘回到府中,听说请了大夫来给木景轩诊治,木诚节和崔氏都在那里看着,顺娘也连忙过去。嘉柔实在头疼,打算先回房中睡觉。
木景清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拉她到无人的地方,神秘地说道:“阿姐,我有话要问你。”
嘉柔靠在廊柱上,无精打采地问道:“什么事?快说,说完我要回去睡觉。”
“昨夜,我见到李家姐夫,他跟我说曲江宴上不用表现得太好,只要贿赂圣人身边的宦官就行了。我不敢告诉阿耶,你帮我拿个主意,我到底听不听他的?”
嘉柔的酒顿时醒了大半,问道:“除了这个,他还说什么了?”
木景清摇了摇头:“别的就没什么了,他说是从要去曲江赴宴的朋友那里听来的。不知真假,别到时候害惨了我。”
嘉柔记得上辈子木景清顺利返回南诏,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她不知道这其中有曲江宴的风波,虞北玄也没有跟她讲。可是李晔特意提醒木景清,想来这件事并没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他这个京城中深居简出的贵公子,怎会认识镇守一方的节度使或者藩王的儿子?
“你不要告诉阿耶,听他的就是。”嘉柔下结论道。她只见过李晔两次,却莫名地觉得他聪明。大概只是体弱,所以没有去考功名,或者对功名利禄根本没有兴趣。他可能比她想象的还要聪明,大智若愚才是聪明的最高境界。
木景清愣了一下:“阿姐,你是不是被他灌了迷魂汤,这么相信他?我发现你这个人很容易被美色所误。”
嘉柔狠狠敲了下他的脑袋:“误你个头!他在都城,又是宰相的儿子,难道不比你我更清楚天子在想什么吗?他好心出言提醒你,难道还会害你?那对他有什么好处?不如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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