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晔问道:“广陵王可有说曲江宴的事?”
白虎摇了摇头:“曲江宴的内容是由……李相公安排的,连太子都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广陵王要属下过来,只是送这盘玉露团给先生。说味道很好,请先生一定要尝尝。”
李晔看向案上的五瓣白瓷碗。玉露团是一种糕点,寻常只在烧尾宴上能看到。用奶酥雕成玉露的形状,色泽鲜艳,入口即化,深受达官显贵的喜欢。明明李淳自己最喜欢吃这个,怎么又送来给他……李晔提笔写字,对白虎说道:“下次他再送甜食给我,你就回他我不爱吃这些。这个我收下了。”
白虎应是,又替主子惋惜。觉出那么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意思。
李晔将两封信折好,拿给他:“一并交给你主子。没事的话,就回去吧。”
白虎恭敬地把信接过,又说:“广陵王还要小的转达,先生晚上若睡不安稳,还是少饮些苦茶。山中夜凉,如要观星象,在屋中就好,记得多添一件衣裳。您的身子不比常人,一旦伤风感冒便会很严重,一定……”
越发婆婆妈妈的……李晔淡淡打断:“知道了。”他这种不耐烦,很嫌弃的一面,也只有对着李淳才会露出来点。
白虎微笑,知道他听进去了,这才放心地离去。
李晔走到窗边,久久凝望着天边最亮的一颗孤星,也不知是不是老师在天上看着他。世人皆以为白石山人尚在人世,所以天子也不敢轻易动废储的念头。却不知早在他下山的那年,老师便已溘然长逝。这世上,再无白石山人。
白石山人对李晔等同再造之恩,如师如父。跟在老师身边的那几年,他才感觉到人与人之间的温情。原来这世上,并不是人人都如同他的父兄一般冷漠。
“老师的遗志,玉衡至死不忘。”李晔闭目说道。
到了曲江宴这一日,木景清十分紧张,早早起来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浑身出汗。嘉柔也起的很早,在旁边看着他:“圣人考你才学,你抱佛脚也要看点书,打拳干什么?”
木景清回道:“阿姐,我紧张的时候就得打拳,否则待会儿在御前,恐怕话都说不利索!”
嘉柔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也不怪木景清,她上辈子被抓到元和帝面前的时候,也是感觉到天子的气势,大气都不敢出。可那日在骊山见到广陵王,分明是个挺随和的人。大概只有当了帝王,才会有那种天威难测的气势。
广陵王能登基也是九死一生,峰回路转。眼下这个时候,恐怕人人都以为舒王会当皇帝呢。
崔氏拿了一套崭新的袍子给木景清换上,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他几句。木诚节看天色不早,对母女两个说道:“我们得走了。”他虽然不参加曲江宴,却要跟别的节度使一起进宫。
等父子俩走了,嘉柔见崔氏心事重重的,便问道:“阿娘,您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崔氏按着心口:“昭昭,你说二郎不会有事吧?”
就嘉柔前世所知,阿弟是完好无损地回了南诏。虞北玄回到蔡州跟她说起曲江宴,也是三言两语地略过。所以她不知道曲江宴上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结果。
她安慰崔氏:“圣人是考才学,阿弟不会有性命之忧的,您别太担心了。”
崔氏嘴上应好,心里却是惶惶不安。她私下问过木诚节身边的心腹随从,才知那日在舒王府宴席上,舒王要他们表态是否支持,木诚节借醉酒蒙混了过去。但是舒王的性子,崔氏还算了解一些。他是个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人。因此她担心这曲江宴可能会另有明堂。
只是这些话告诉嘉柔,也不过是多一个人担心,她才没有明说。曲江宴连兄长都没资格去,还有谁能手眼通天?她也是无计可施,只能等消息了。
用过早膳,顺娘来崔氏这里请安。崔氏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叫阿常拿了一个名册给顺娘:“崔府办寿宴那日,大体有这些人要来。虽然男女是分开的,但我用朱笔圈出来的那些人的女眷,你可以多加留意一下。这几日时间,足够你熟悉了。”
顺娘打开名册,看到上面写着名字,排行,嫡庶还有籍贯,乃至本身有无功名,父亲官居几品。她惊讶地说道:“母亲,您这是……”
“你是云南王的女儿,我也希望你能找个好归宿。你姨娘的心思,我不是不明白。”崔氏顿了顿说道,“这些人大都家世清白,前途无量。你若肯这几年吃些苦,将来会有福气的。”
顺娘知道崔氏是为她好,可她心中已经有了崔时照,再容不下旁人。但这个想法太不自量力,只怕说出来,崔氏也不会同意。顺娘默默把名册收下,心里盘算着只要崔时照不娶,也没有人家看上她,她便还有机会。
她表现得如此平静,倒在崔氏的意料之中。春桃已经向她禀报过,这几日顺娘都是患得患失的,跟初来长安时的兴奋截然不同,心中必定有事。
崔氏还愿给她这个机会,便是希望她能及时摆正位置,不要心比天高,否则只会摔得很惨。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到了黄昏,木诚节和木景清都没回来,倒是宫人来传话。今日发生了一件大事,在去曲江宴的路上,有官员拦住天子的銮驾告御状。所告的就是户部侍郎裴延龄,直指他十项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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