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池水绵略微稀松,与三万多年前泽洋献给昊空的镇魂水绵无法相比,但也足以困住玄乙。
这个机关,原来是专门用来对付同族的。
轰隆隆一阵闷响,玄乙身困水绵池中也能感到地面崩裂的剧震。原来随着四根亘古以来的巨柱倒下,整个从极宫因骤然被抽去支撑,如推倒骨牌一般,渐次坍塌。
不多时,这座已经屹立海底数万年的华丽宫殿就只剩下了延绵数里的废墟。
泽洋掸拂着身上瓦砾,来到水绵池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巽朔族的小丫头,你还是太嫩了!”
玄乙冷冷嘲道:“为了对付我这小丫头,泽洋君不惜赔上整座从极宫,还有这一池水绵,怕是南海历来所有的积蓄吧?如此看重我,真是给足了面子。”
水绵乃南海海底独有,且只有坎夷一族懂得收集。茫茫南海,海底石头经年会分泌出微渺的粘滞之物,无色无形,便是水绵的原态。这些水绵本是极其稀薄地散布在南海底层的水中,需要坎夷族耗费法力不停收集,方能逐渐聚形。全族就算辛苦一年,也不过能得到小拇指那么大的一小团的水绵而已。
泽洋恼羞成怒:“三万年前昊空罔顾同族之谊突然来袭,将我一族制住……前车之鉴,后来本君才费尽心力制造了这个机关,不想今日果然用上。要不是你前来寻仇,本君为保族人性命,也不会毁了此宫、败坏祖业!”
挣扎无用,玄乙索性放松了全身:“现下我就在这等死了,看在同为龙族的份上,泽洋君能否让我死个明白,那镇魂鞭究竟送去了何处?那里面毕竟是我巽朔阖族的魂魄。”
听她说得诚恳,泽洋想起从前愧事,瘫坐在池边,扶着额头叹息:“三万年前……本君也不是没有抵抗过,可那昊空实在太过强大!本君亦是为保全族人性命,才被迫拿出了镇魂水绵。本君明明知道,那是用于对付龙族的……谁曾想昊空那个疯子,竟用镇魂水绵制成长鞭,真的封住了巽朔一族的魂魄,令他们不得安息……你父母族人的遭遇,本君确实难逃其咎……”
“后来那镇魂鞭送到此处,本君哪敢直视,只能终日愧悔、寝食难安,且我坎夷以水取力,根本无法镇住巽朔的冰寒魂魄,所以便送到了离阴族的章尾山去。此处与章尾山相隔千万里,可惜你的魂魄是无法再与族人相聚了,是本君愧对你们。”
玄乙不动声色:“如此,我去章尾山便是了。”
泽洋半是好笑、半是怜悯:“你已封入水绵之中,还怎么去?本君虽怜你遭遇,却没愚蠢到要放你出来的地步。你巽朔族冷酷暴烈,如今又满怀怨恨,你若出来,我的族人哪还有活路?”
说着,起身欲走。
玄乙叫住他:“泽洋君,这是要去哪?”
泽洋叹道:“本君不忍留在此处见你惨状,先去通报天帝。”
玄乙冷冷笑道:“从何时起,龙族的事情都要让天帝知晓了?泽洋君好歹是一族之首,到底是要做海中的龙,还是要做天界的狗?!”
龙族不管强弱,都有傲气。她故意说得刻毒,泽洋果然被激怒:“住口!本君从未向那天帝称臣!”
眼看泽洋拂袖而去,玄乙暗暗松了口气,想来被这么一激将,泽洋短时间应是不会去天庭通报消息。
听得他走远,玄乙这才伸手拔出背后长剑。
集中所有念力,右手持剑,左手捏诀,催动潜渊的剑锋。虽然深陷水绵之中,潜渊甫一出鞘,剑锋便化出一道黑沉之气,隐隐聚成龙首之状,在她催动之下,整个剑身忽如一条玄色游龙,向上蹿去!
虽无声息,但刹那间,潜渊锐不可当、奋力刺破水面,一丝外面的气息透了进来。借着这一瞬的喘息,玄乙咬破舌尖、燃起心火,使出全身法力,化为一条细小龙身,跟随潜渊、从那水面转瞬即逝的破口腾身而出!
玄乙掉在地上,心有余悸地看着水绵池,此番真是惊险,差点被那泽洋老儿算计了去。
法力耗费太多,她暂时只能维持这细弱形状;潜渊也支撑不住,黯然退回剑鞘中。
暂且顾不得它了,得赶紧离开这里,若坎夷族回来发现她已逃脱了水绵池,自己必定性命不保。
眼下法力大损,玄乙只好窝窝囊囊地卷起身子,虾米一般朝海面游去。
此时,海水中却传来一股异动——有人来了!
不妙,那泽洋回来得竟这般快?!
玄乙还没找好藏身之所,一股暗涌袭来,她竟被来不及闪避,被卷入其中,瞬间天旋地转。
骄傲自大,是所有龙族的通病,玄乙也难免如此。然而此番大意实在吃了大亏,方才她还能凝海为冰、威风八面,现下却在小小漩涡中转昏了头。
晕晕乎乎中,一个修长挺拔的红衣身影急急奔过来,焦灼环视一周,终于发现了地上的潜渊剑,转头将她捏在了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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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中,好似躺在软垫之上,脊背上传来阵阵温热,法力透支的身子不由渐渐放松舒展开来。玄乙缓缓睁眼,就听耳边一声轻笑:“哦,醒了吗,小黑?”
玄乙仍是细小龙形,虚弱得无力盘起来支撑身子,只扫一眼四周。红色帘幔飘飘摇摇,原来竟又回到了凤君的飞车之中。凤君将她放在腿上,手指正轻柔抚她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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