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乙再一看,也觉奇怪:狞猫抬头呆呆看着这青年,一双异色瑰丽眼眸中,分明笼着一层泪光。
青年将小猫抱在胸前,小心兜着,轻声说:“小猫儿,你的兄弟姐妹呢?你是独自住在这林子里么?我娘平时忙着给人洗衣做活,我总是一个人闷在屋里,没有人跟我说话,你既来找我,就陪我一会吧。”
狞猫“喵”了一声,似是回应。
青年笑了,摸摸她的脑袋,温和道:“真是只有灵性的小猫儿!那些给我指路的人果然说的没错,这片林子是有仙气的,也许你是只快成仙的猫儿呢。”
玄乙这才大致猜到,这青年应是被不怀好意的人戏弄了。这片魔界幽林阴森恐怖,凡人哪敢靠近,却有人欺负这青年看不见,骗他说这里有仙气。可怜这青年眼盲,不知道自己手里正捧着一个魔君。
青年接着说道:“对啦,小猫儿,有人告诉我,走进这个树林不远就有一条小河,若用河里的水洗洗眼睛,就能让瞎子重见光明。你既是住在这里,知不知道那条河在哪里?”
原来这青年竟是被这样一个谎言骗到此处的?
玄乙暗叹,骗他的人实在心狠,竟利用一个盲人想重见光明的愿望,把他骗到此处,显然是要陷害他命丧于此。
狞猫不作声,只是愤怒地扎起了全身的绒毛,双眼圆睁,几要喷出火光。
青年未听到回应,自己笑道:“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没关系,我虽眼睛看不见,耳朵却很好用,已经听到远处的水声啦,想必前面就是那条河了。你陪我一起去,可好?”
狞猫轻轻叫了一声,似是应承,将小小脑袋拱进青年胸膛。
她这个动作似是要将青年的心脏一口咬住一般,引得玄乙一阵紧张,意欲相护,却仍是怕自己的冰箭太过凌厉,误伤到那凡人。想起俊卿的琴弦最是灵巧,扭头示意他用琴弦缚住那狞猫。
俊卿仍是没有动作,似在深思,拉着玄乙跟上去看个究竟。
从刚才到现在,玄乙的左手不知不觉间一直与他相握。此时略略松弛,才觉掌心微痒,原来是俊卿的手指轻轻摩挲,她这才惊觉自己竟容忍了这么久,倒似已习惯了握着他手似的,当即要甩开他。
俊卿忙堆起一脸委屈,将手攥紧些,下巴微抬,指指那狞猫,无声作着口型:“她再用幻境迷惑我怎么办,你得保护我。”
他这模样倒惹人怜爱,不过玄乙不为所动地瞪他,也作口型:“那你还不快捆了她,我来收拾。”
俊卿摇头:“看看再说,别吓着这个凡人。”
玄乙无奈,只好由他拉着,无声跟在那凡人旁边。
狞猫却似根本已经看不见这两个顷刻就能要了自己性命的不速之客,只顾乖顺伏在青年怀中,听他絮絮叨叨:“待我眼睛能看见了,便能自己做些事情,养活我娘,不做她的累赘,我们也不会再被别人欺负了……”
夜色降临,密林间伸手不见五指,只能看见狞猫的两只眼睛,一蓝一褐,在那青年怀中,泛着水光,闪闪发亮。
俊卿手掌一翻,点起一盏小小火焰,照亮前路。
走了很久,玄乙渐渐失去了耐心,若不是俊卿一直拦着,她真想直接打晕这凡人,拿下狞猫,再将这凡人丢回凡界;俊卿却是怡然自得,嘴角带笑,拽住她手,仿佛不是走在凶险的魔界幽林,而是悠然漫步于桃花细雨之中。
水声渐响,果然前面出现了一条小河。
狞猫却在此时忽然跳下了青年的怀抱。
玄乙只道她终于要对这凡人下手了,戒备起来。却见她围在这凡人的脚边,转来转去,极为焦躁;她竭力咬住青年的裤脚,似是想拖住他的脚步,不让他走过去。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道屏障,挡在他们前方。
小猫之身终归力气太小,青年不受阻拦,径自穿过屏障,向小河走去。狞猫却留在他身后,暴躁地打转,两只前爪趴在屏障上,不停抓挠。
青年茫然唤道:“小猫儿?你去哪儿了?跟我过来啊。”
原来方才还以屏障为法术进攻的狞猫,竟是被眼前这道屏障拦下了。
走在一旁的玄乙和俊卿同时皱起了眉头。
这道屏障乍看之下,与狞猫使出的屏障一般无二,但在灵火之焰照映下,却不难看出表层上浮着一层浅金色微微光芒——是天界的法术。
两人相视一眼,走向这道屏障,轻易地穿了过去。
——在这魔界地面,竟有一道天界之人设置的屏障;而且不阻拦神仙与凡人,只是为了阻拦魔物?也许那条河果真有奇特之处,所以设障之人不想让魔物靠近?
但玄乙很快发现这个猜想不对。
河边亮起了数盏绿莹莹的眼睛,鬼火一般,悄然向那凡人靠近。
是一群体型巨大、竖骨嶙峋的虎妖,肚皮紧贴着胸腔,看样子已经饿了很久。
玄乙不解,这些虎妖法力低微,连人形都未修得,却能盘踞在河边,可见设障之人并非是要守护这条河。
俊卿捏了捏她手,示意她回头。玄乙扭头一看,只见屏障另一边的狞猫化出了法身,美目含泪,跪倒在地,双手剧烈地捶打着屏障,似在对着他们喊着些什么,却并无任何声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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