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我们被劫持了!”江媛失声呼喊,待绳索解开后忙为白湘松绑。
薛盈拔下发簪,狠狠插进了驾车之人的后脊。那人吃痛一呼,却没有伤她分毫。
薛盈忍着腹痛道:“你是豫王的人,对吗。”
回应她的只有穿透雨帘灌入的风声。
薛盈来不及思考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车子穿入林间,穿透一片白芒山雾,最后冲入一处高墙中。
马车停下的瞬间,白湘与江媛被押走,她靠着车壁勉强端坐,在车帘挑起的那刻,望见庭院轮椅上的人。
又是封恒。
青色的山峦陪他成为背景,丝丝雨帘斜落在他头顶的油纸伞上。青衫阔袖,任风吹拂。他穿过雨帘看她,目光安然,带着宁静。
他那样静谧宁好,可薛盈的眼中却只是恨。
她身体不适,缓慢扶着车壁下车,在双脚落地的瞬间忽然因剧烈的腹痛狠狠摔在了地面。
“薛盈——”
封恒蓦然起身,却踉跄得双膝栽了下去。他的随从要来搀扶,他沉喝:“去找大夫。”
四周再没有人,薛盈疼得冷汗之下,封恒吃力爬行到她跟前,终于搀扶起她。她在挣扎,却令腹中更加难受。身下似有暖流涌出,薛盈仿佛后知后觉,伸手探去,望见手指上的红色血迹。
她的心跳仿佛瞬间停止。
她痴怔了许久,上个月的葵水不是来了月事,此刻的血迹也不是葵水,如果她没有猜错,她应该是已经有孕了。
第40章
薛盈这一刻再也不敢挣扎用力, 只能呆滞地倚在封恒怀里。
他双腿不便,这高墙之内是座庭院, 后头白雾落满玄青瓦片, 一切空荡飘渺,竟没有一个护卫贴身伺候。
薛盈握紧封恒手臂:“帮我找大夫, 救我。”
封恒抱她吃力,他一向波澜不惊的双眸收紧, 目光落在他臂间, 青衫被她手中的血迹染红,她修长的五指苍白, 最终抓不住松了下去。
山中寂静, 偶有几只飞鸟掠过, 啼鸣声都带着孤寂。
薛盈再睁眼时, 屋内檀香幽浅,她偏头,已是夜里。案上青兽香炉袅袅燃着这檀木香, 烛火在夜风里跳跃。那一袭青衫靠案端坐,她的手落在腹部,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腹中饥饿之下带出一股恶心。
薛盈坐起身, 动作惊了封恒。
他偏头, 目光安静落在她脸颊,搁下手中的书摇着轮椅来到她床前。
薛盈直视问:“我……我有身孕了,对吗。”
封恒凝视她许久, 点头。
薛盈心脏猛跳:“我保住了吗?”
他淡淡的声音想起:“不曾。”
薛盈脸上的期许刹那间凝结。
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声音不停回响,她没留住她与盛俞的孩子,她没留住她与盛俞的孩子……
她哑然落泪,啜泣无声,只有双肩与手指不停颤抖。
封恒端过一碗药,薛盈猛地扬手打翻。
“你是凶手。”
他道:“你上月里已见红,是么。”
薛盈哑口无言。她想到两个多月前的那个夜里,静夜月明,盛俞执手与她信步在御花园,他说“你我二人太安静,我想要个子嗣”。花丛亭台间,她与他放纵得忘我,他在她体内犹豫的瞬间原来竟留下了这个孩子……
薛盈从来没有经验,她以为一切都是如常的。连上月里葵水只来过浅淡的两日也不曾察觉有异。
封恒道:“你因劳碌没有坐住胎……”
“你胡说。”她的桃花眼里再无柔情,只余下恨难平,“如果我坐不住胎,我不会今日才出事。一切都是因为你。”她终于失声哭泣,将泪流尽,“我从不曾想过要害你,为何你偏偏不放过我呢。”
封恒僵硬端坐在轮椅上,明明想要抚.摸她的手一动不动落在他双膝。等薛盈哭够了,他唤道“来人”。
有护卫入内端来药,他道:“把药喝了吧。”
薛盈抬起头,花容带泪痕,目中再无一点情意。她看封恒,只有恨了。
这一次她没再打翻那碗药,想接过,抬起的双臂却牵扯到腹中一痛。封恒察觉,亲自将药喂到她唇边。
她如木偶般就着他手喝下药,封恒示意护卫摆膳,亲自端起碗喂薛盈。
她也再没有拒绝,一点都没有反抗地咽下。山中应该没有厨娘,她吃下的鱼肉带着腥气,每喝一口汤都恶心得反胃,却硬生生逼迫自己咽下。
薛盈终于历经这些挫折明白,她要保护自己,她要活着回长京。
等喂完薛盈,封恒摇着轮椅回到桌旁用膳。
薛盈望着屋内的人,这道青色身影颀长,他清贵得如遗世独立的翩翩公子,吃相依旧雅致好看,却在她眼里再也望不见从前的那丝倾慕了。
“我的婢女呢。”
“你若听我的话,我便留她们的性命。”
薛盈讥笑:“你要我如何听你的话。”
“妾心悠思远,望与君长寿。闲时登山埠,暇时君抚琴。”房中响起封恒磁性低沉的声音,“双十育儿女,三十做嫁衣,四十送嫁娶,五十伴君侧,六十铅华谢,七十随君行。或有儿孙绕,百岁共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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