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这边!”
秦书急喘气的声音从另一座偏院的墙角下传来。
陆茗只听见衣袖拂过空气的细微声响,楼策和张无鸣就从她眼前消失了。
……
陆茗踩着一双平底黑官靴顺着秦书声音的方向跌跌撞撞的小跑过去。
不会功夫就是这么屈辱,别人都是用飞的,只有她是用跑的。
陆茗跑到墙边时,他们四个人已经把狗洞外的小黄毛给团团围住了。
小黄毛蹲坐在泥地上,嘴里叼着一个褐色的四方盒子。
盒子已经被打开,里面沾了些黏腻的口水,白色的小纸条贴在小黄毛粉色的舌苔上。
它打了个喷嚏,盒子从牙尖滚落,掉进洞里,它抖了抖胡子,舌尖一卷把小纸条咽了下去。
“别!”秦书喝道。
他掐住小黄毛的脖子,咔开它的喉咙,伸着两根手指就想从它嘴里掏东西。
小黄毛剧烈挣扎的呜咽一声,扭动身子想把秦书甩出去。
楼策垂眸,神色不明的看着眼前的闹剧,突然转身拂袖而去:“今日便到此吧,改日再来拜访。”
三人走后,那小黄毛抖掉身上的尘土,萎靡着脑袋挪过来趴在陆茗的脚下,拿毛茸茸的脸蹭了蹭她的靴子,委屈的哼哼。
张无鸣盯着一人一狗看了好一会儿才没头没脑的问:“咱们的丞相是不是丰神俊朗,俏得很?”
陆茗捋了捋狗毛没反应过来:“啊?好像是!”
“别招惹他。”
陆茗:“……”
张太傅面圣回来已经是伴晚,张无鸣将白天的事粗略和他讲了一遍,老人家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陆茗,挥退她:“你先下去吧,我和你兄台说点事。”
陆茗估摸着两父子要说些关于朝中机密的悄悄话,她一个外人在不方便,于是秉着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的人生信条麻利的滚了。
入夜,陆茗去隔壁跟小灵阁士借了一床棉被。
小灵阁士粉嫩的指尖一顿,放下手中的象牙梳子,从镜中看她:“你自己不是有一床棉被了吗?怎的又来找我要?”
陆茗啊戚了几声,擦了擦有些桃红的眼角,瓮声瓮气道:“唉,这两天偶感风寒,身上冷得很,你便借我一床嘛,等我领了俸禄给你买一支碧玉簪子好不好啊?”
“去去去,谁稀罕你的簪子。”
小灵起身打开柜子,从里边抱出一套浅绿色的棉被放进陆茗怀里,戳了戳她的脑袋:“你啊,病好了记得给我还回来!”
“好嘞。”陆茗满脸堆笑,对小灵谢了又谢,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把门窗关紧,略一思索,用借来的棉被卷成团放在枕头下,从桌上拿起剪刀,一咬牙,剪下自己长及腰尾的长发铺在枕头上,伪装成有人睡觉的样子。
做好这些,她微笑的拍了拍手,抱着自己的被子爬到床底下铺好,吹灭蜡烛美美的睡了。
月上柳稍头,灰鼠从茅房的屋顶上飞镩而过,被守株待兔的黑猫一爪拍扁,呜呼一声断了气。
黑猫叼着死耗子满足的溜走。
一条黑影躲过巡逻的宫廷守卫,轻巧落于屋檐上,猫着腰蹑手蹑脚的挪动脚步,蹲在陆茗房间的屋顶上,揭开几片瓦,乌黑的眼珠子向下张望。
他抓住横梁,纵身一跃,落于地板上。
轻声拔出寒气逼人的的薄剑,黑衣人眼中透着势在必得的杀意,他漫不经心的踱到床边,眯起毒蝎似的眼,借着昏暗的光线,举起剑锋,一挥而下。
只听“叮”的一声,有人破门而入,阻止了他。
张无鸣一袭长衫,衣袂纷飞,背月而立,手中握着一把软剑指着黑衣人凉声道:“家父今日所言果然不出所料。”
黑衣人俨然没料到自己如此精密的刺杀居然被人发现,沉吟一声,废话也懒得说了,只想尽快逃跑。
张无鸣当然不会让他如愿,在他抬脚的一刹那,已经扑过去了。
两人扭打在一起,见招拆招,剑锋碰撞之间发出清脆刺耳的呛呛呛。
屋里的檀木椅被踢翻倒在地上,花梨木桌被劈成两截直接裂开,屏风被划开几道长长的口子歪在一旁。
如此恶劣的睡眠环境,陆茗自然是被吵醒了。
她睁开眼,平躺在床底下,身上裹着厚重的被子,吓得心肝乱颤,死活不肯出去。
真是的,人家习武之人打架打的正嗨,她是脑子进水了才会逞英雄跑出去给人当活靶子,再说了,那黑衣人貌似还没发现她睡在床底下,她这样贸然跑出去铁定会使张无鸣自乱阵脚……
简单点讲就是她怕死。
但,毕竟张无鸣的主业是写话本,习武只是副业,自然是比不过专职的杀手和刺客,没多久便败下阵来,手中的剑被黑衣人挑飞。
飞出去的剑捅破窗纸,直直划过半夜起来上茅房的壮汉阁士大叔脸侧,啾的一声整根没入柳树杆中。
壮汉大叔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有些生疼,忍不住用带茧的手抹了一下,结果发现自己的手指黏湿湿的沾了好些猩红的液体。
更可恶的是那液体竟然是从他脸上的伤口中流出来的。
意识到自己破了相的壮汉大叔十分悲戚,苦着脸气定丹田的吼了一句:“有……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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