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子光目光扫过众人,沉吟着开口,“冯仵作性格不错,但是有时候的为人之道,我认为欠妥。你说让我去衙门作证,我不想去,不喜欢去,是因为这是件不光彩的事。津门县不过是个小地方,就凭这尼姑案,都够百姓们议论数月,何况我们这些做生意的,再跟此案沾惹上。”他又看张显,“张老板的想法我不太了解,但如果我是他,你们衙门欠的人情,欠的礼数,实在不是区区整理二字就能化解的。”
众人默然,津门茶馆两位并无多说。
倒是冯钰,她的沉默,显得过于不正常。
小二捣了捣自家老板的胳膊肘,悄悄附耳过去,“冯仵作毕竟女儿家,老板此言有些伤人,不应该。”
严子光耸着肩膀,一双眼睛转的直溜,他用脚踢张显腿,张显看过来,他就抬着下巴朝他示意冯钰。
张显一边想着,一边给冯钰倒了杯茶。
“不必自责,我也没介意多少。”
话到嘴边,怎就软了呢?
严子光暗里气得拍大腿,这个软根子,怎么还宽慰起这番话来了。
账房先生见怪不怪,只觉得何关老板的话确实不假,张显若是硬气点,茶馆不至于至此名声。
说到底,还是他嘴软。
另一番,冯钰抬眸蹙眉看他,“是不是我考虑的少了?”
张显摇头,“没有没有,你做得没错。”
当即,冯钰拍桌而起,她冲严子光,“严老板这些话我记住了,没别个意思,冯钰今夜回衙门定会好好琢磨,自然不给两位老板添麻烦。”说罢,拱手告辞出了茶馆。
本朝前门走,后来想想又溜出后门。
张显看她消失在墙头。
严子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民不与官斗,张老板倒好,和官家打的火热,现在可是自己烧得火燎。”他轻笑,抽出腰间的折扇,自顾扇着风。
“那你既然知道,为什么又要叫她来,告诉她林氏与王公子的事呢?”张显反问。
“隔岸观火。”严子光也不避讳,直言道。
小二刚准备倒茶的手停下了,他将茶壶稳稳放回账房先生手边。
张显闻言,也失笑,“我看你想的简单了些,冯钰这种人,能让你隔岸观火吗?她不拉你下来,自然也有人拉你。”
而后,茶凉许久,几人都未再说话。
直到严子光和小二起身告辞,外头天色漆黑,账房先生送了个灯笼给他们,也是还那日张显拿他家灯笼的礼。
主仆二人,提着灯笼过长乐街。
街上家家闭户,静悄悄着。
小二缩着脖子搓手,“转眼十月了,日子越发短了,气候更冷些。”他看自家老板,见无反应,继续道:“老板该涨点工钱给我买件好衣裳了。”
严子光依然没什么反应,只自顾往前走,心事重重。
小二不乐意一个人说白话,平日里和严子光打趣惯了,于是拍他肩膀,“老板,我和你说话呢。”
严子光这才回神,啊了声,再看身边的小二,“说什么?”
小二朝他翻白眼,“说老板多管闲事。”
听罢,严子光站住了脚,他动作稍微大了些,小二以为他要抽自己,后退了好几步,灯笼晃来晃去,烛火似要熄灭。
“这是作什么?”小二声音都颤了起来,一阵冷风吹过,他直哆嗦。
严子光认真看他,“当真是我多管闲事?”
原是计较这些。
小二正了正身子,咳嗽声,“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是,老板你嘛,在我看来,最不该说的是冯仵作,你怪她不知礼数,这不摆明让人难看,你以为张老板会同意你的说法,谁知道人根本不领情,这不是给你自己难堪吗?”
在理,在理。
严子光点着脑袋,继续往前走,手上拿着扇子攥的紧紧,还是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虽言辞不恰当,但确实是我心中想法,冯仵作说到底还是一介女流,她的格局仅限自身利益,今夜我们凑巧撞见林氏与王家公子丑事,告知于她,不过顺水人情,可她却要我去衙门作证。”严子光想来还是头直晃,“歪理。”
小二嗤笑,“我看老板这就偏激了吧,她是仵作,你是证人,让你去,没什么不对,只是名声容易走偏。”小二边说,边还故作醉酒样,斜着走路。
惹来严子光哼声,“本大爷高兴就去,不高兴就不去,我想往南就往南,我想往北就往北,不可能就凭人几句话,我就得跟着去。”
“老板前面右拐,直走是死胡同。”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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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钰跟杨主簿说了林氏的事,想他资历最长,所以讨论讨论,此案如何继续。
冯褚搁在旁边嗑瓜子,他眼睛就滴溜溜的在两人身上看来看去。
许久,才出生道:“也不知阿姐昨夜着了谁的道,今日就没见嘴巴停过。”
咔嚓。他放下瓜子空壳,手上继续下一颗。
冯钰瞪他,“你闭嘴。”
了解冯钰这怪脾气,冯褚缩缩脑袋,果然不敢说话了。
只继续听杨主簿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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