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谷夏伸出一只手来,将她的小手攥的极紧,似乎在通过手上的力量传达那份坚定不移的信任。
一阵暖意源自交握的手掌传递到了心窝之处,与此同时,对自己,对他的信心也油然而生,云棠挺起脊梁骨,“再者说,这世上最懂我的唯有谷夏而已,我怎么想他的,他再清楚不过,你又算甚么东西?”
谷夏垂了垂头,对上那双自信满满的眼睛,满意的笑意漫上眼尾眉梢,“孟先生,这造梦的活儿我不如你,可参人心……天下还没有人能及我。”
云棠对着他甜甜一笑,知道他这是故意激孟隐,便更向谷夏靠近几步,“是啊,所以他最能懂我所思所想,我任何微妙的情绪变化都会被他发现,而我,也在慢慢地去了解他,去感受他的感受,所以我说你想的龌龊,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容不下一丝的曲解,就像高山流水,这情谊虽不是男女之情,却丝毫都不比那卑微低劣,每个人都有孤独的时候,而能找到这样的朋友,不论他是人是鬼,都是我姚云棠此生之幸!”
这般滔滔不绝地说着,竟不知是对孟隐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了,不知不觉,眼角泪光闪闪,反握着谷夏的大手,将之攥的更紧,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一滴眼泪随之滑落,眸子中更是一派坚定之色,“鬼爷,我之前是有不懂事的地方,可您可否念在我年纪尚小,担待我几次?”
一丝感动涌向谷夏的心尖,他反而把手放松了几分,有意无意拍了拍云棠的手背,也跟着眨巴眨巴他那双澄澈透亮的葡萄眼,“丫头多虑了,从来都在担待,丝毫没有厌烦的时候。”
这腻腻歪歪的甜宠小话儿说的不亚于男女情话,连云棠都有些头皮发麻,更旁若无人地把孟隐晾在了一边儿,谷夏斜眼看去,见一丝稍纵即逝的痛恨从孟隐的脸上一闪而过,便知事成了一半,更加亲昵地揉了揉云棠的脑袋,帮她拭去腮边的泪花,“有些人苦心经营了一辈子,却从未有过知心之交,再如何得势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孤身的来,仍孤身地走罢了,那他的存在还有何意义呢?”
这话明显激怒了孟隐,话里话外似是在说他,再好的伪装也露出了破绽,况且此时,他也不想再伪装,呵呵冷笑一声,刚刚张嘴,话还卡在喉咙里,却感到胸口一痛,一只长剑竟从背后穿胸而过……冷笑僵在孟隐的脸上,他低下头去,看着胸前那锋利的剑尖,想要回一回头,却没来得及,转瞬之间,那长剑连带着他的身形,统统随风而去,销声匿迹……
原来是潜伏着的乌有并未远走,只等待着这样的时机,等到孟隐露出破绽,再一举拿下。
乌有左右看了看手心,颇为嫌弃地搓了搓,“这剑还是在他的屋里找的,怎的这般埋汰?生了铁锈污了爷一手!”
刚要朝手心吐唾沫,这幻境却开始崩裂,隐隐有隆隆之声传来,云棠眼前一阵黑暗,转而便听见采菱的声音,“都快晌午啦,大懒虫,还不起来?”
云棠睡眼惺忪地动了动眼皮,阳光透过紫兰殿的树影照在她的脸上,她揉了揉眼睛,慵懒地坐了起来,头尚有些顿痛,瞧见采菱端端正正坐在一边,顺手把她给拉了过来,紧紧拥在怀里。
采菱冷不防她这样动作,忍不住噗嗤一笑,轻拍了拍她后背,“好了好了,怎么这么黏人?不吃饭?肚子不饿?”
云棠却是不愿放开,只把下巴搁在她的肩头,连嗓音也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菱啊,这孩子……我们不要了好么?”
“为何说这话?”
她抱着采菱,看不见采菱的神色,这话问的是有些奇怪了,忙低低地解释,“我是说,菱啊,你好好的女孩,为何要与皇上那垂暮之人浪费大好时光?这孩子你若生了,便真的一辈子都固定在这了,我希望你活的快快乐乐,只为你自己活着,菱啊,终有一日我也是要出宫的,我希望那时候我们都能好好的,想你了就能见到你,你就当为了我,好好的只为自己,不成么?”
她这话说的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可采菱听出了其中的苦口婆心,只顺着她的脊背抚了抚,“我在这啊,怎么可能还会脱开了身?云棠啊,你若是有一日出了宫……自会遇到更多的好人,我这个朋友……你就忘了罢……”
泪流地更多,云棠甚至抽泣起来,“不行,我舍不得你,我不要你因为这个孩子……不顾了自己,我就要跟你做一辈子的朋友,我不要你做傻事……还有你曾跟我说过那人,你说你逃不掉了,他到底是谁?怎么就逃不掉了?难道与我也说不得么?”
她甚至开始怀疑,采菱说的那人其实根本就是孟隐,他作为鬼魂缠绕在她的身边,叫采菱不得安宁。
第一次见她这么放纵,采菱也抹了把眼泪,“哎,不是不说,是你知道的越少才越好,我是泥足深陷了,却不能叫我最好的朋友受到牵连……”
说过这话,便只是默默地流泪,任云棠再怎么追问,都是一句话也不透露了。
***
待到云棠耷拉个脑袋肿着眼泡从紫兰殿出来,便迎上了松阳和他那两个师侄玉衡、天玑,三人俱是眼圈发黑,看来是没怎么睡好或是干脆未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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