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虽是她娘,可却丝毫不待见女儿选择的朋友,或者说,还是害了绮绣的帮凶,且在她观察,独孤婧虽是极爱着自己这个女儿,可却没给她一丝一毫的自由,母亲对女儿的关爱反而变成了束缚和操纵,在这样的“关怀备至”之下,难免会压抑的生病。
要说公主的身子是承香殿的小鬼作的,在云棠看来,也不过是小部分的缘由,更多的反而是被逼无奈,便只能在心里头压着,久而久之,憋屈出病来。
可惜那些个罪魁祸首偏偏没有丝毫的自知之明。
“公主,按说您是千金之躯,而我不过是个小小女官,不该对您指手画脚,可下官还是想对您说上几句,不管怎么着,人投生一次并不容易,既然咱们有幸来人世一次,有幸见一见春花秋月,有幸认识那么多人,那就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努力地生活下去,作为你自己,李晏晏,而不是别人。”
李晏晏苦笑,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理我是明白的……可惜冷彻了心,实在没有力气了,即便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可我没了力气,还怎么去体会呢?”
这话语里透露着深深的悲哀,若是在民间,这样的话绝不可能出自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口中,她面临的一切使这个孩子过早地成熟。
云棠竟有些无言以对,她沉默了一阵,才想好了措辞,“怎么就没了力气呢?公主,您今年才刚刚十二岁,你体会了什么?不过是眼前的局限罢了,你却不知这世上有更多更好的东西,促使着你有无限的精力,比如你终于发现了自己钟爱的人和事物,你要去守护他们,再比如你还有那么多的大好山川没有去过,比如终有一日,你发现了自己最喜欢的生活……比如我呢,我就希望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叫我的家人不再受人欺凌,让他们都过上稳定的生活,我自己呢,可以和我喜欢的男人岁月静好,与世无争。”
李晏晏眨巴眨巴眼睛,“我知道,姐姐与六哥哥……姐姐,和六哥哥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么?”
云棠笑笑,小公主将过十三岁生辰,是开始对这方面好奇的年纪了,为了激起她活下去的勇气,云棠也没忌讳什么,“自然是快乐的,那是一种极为独特的感觉,可以叫忧郁的人心花怒放,可以让铮铮铁骨百转柔肠,只要和他在一起,便什么都不怕……所以说……”她垂下眼帘,小心凝望着女孩,“绮绣姑娘她……应当也是不怕的,她是为了自己的爱人而坚持,并从未放弃过,更未向那些阻挠的人低头过,她是个勇敢的女孩,公主是她的朋友,她定是希望公主也如她一般勇敢……”
又提起绮绣,小公主的面上一片伤痛,可那双干净美丽的眸子里却闪现着一丝坚韧之色,“也就是说,若我生了死意,便是退缩逃避,绮绣也会瞧我不起……”嘴里喃喃,陷入了沉思。
☆、入塔
待到李晏晏睡下,云棠才悄悄退出屋子,跟独孤婧说了一声,将要独自回宫。
隐贞连忙相送。
云棠知道他忧心什么,看在他尽心尽力照顾公主,也不想再为难于他,“公主现在已经睡下,且已是想开,你可以放心了……”
本正犹豫着怎么开口的隐贞顿时一喜,跑到云棠前面,长长一揖,“多谢大人!大人做的,我替公主谢谢您了,以后大人若是有事,只管跟我隐贞只会一声,隐贞必定毫不推辞!”
云棠轻轻一叹,她倒有些替小公主感动了,能有个这么对她好的人,怎么说也是一种幸福,若是两人的身份不是这么悬殊……她打量起了这小道士的面色,“你替她?你凭什么替她?隐贞,你对公主到底存了什么样的心思?……你……喜欢她?”
隐贞只觉心尖猛地一缩,好似被个尖锐的东西戳了一般,身形一颤,张了张嘴,竟是没说什么。
云棠只得暗自心惊,看得出来,公主也是极喜欢他的,若真是如此,还真是极为棘手的事情,看宫里对四皇子与绮绣的态度就知……再看眼前将头低地极低的少年,不觉为两人的前途担忧起来……哎,好在公主还有两年才能及笄,也不知这两年之间,会不会发生什么变数?
唯一值得庆幸的变数,最好就是哪一个变了心……如此也就不用大动干戈,她开始安慰自己,不过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那有那么稳固的感情?
再次看了看隐贞,“你不说就罢了……只是有些事情,最好在发生之前就悬崖勒马……”见他也不说话,又补上一句,“免去了许多麻烦和痛苦,这对她,对你,都是好的……”
“我已知道大人的意思,谢大人良言……”
这少年是个聪明的,云棠知道,不用说太多,他自然明白。
两人没了话说,气氛忽然尴尬,两人一齐往前走着,却正巧路过了伏妖塔。
尽管那事已过去多时,可她今日见了这塔,仍觉得甚是神奇,到底是何等的七窍玲珑心,才能打造出这般举世无双的妙塔?
见她不自觉地走近那塔,隐贞顿了顿步子,只得跟上。
他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当初还是因为这塔的事,他将罪责嫁祸到她的身上,如今她看的这么认真,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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