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连斜了斜眼珠子,似是看出了她不怎么信,“大人,你可别看我高就觉得我这话是假的,你看我长得是不小,可都是虚壳子,实际上身子骨弱的很,估计我长这么高,就是因为从小底气不足,被家里人好吃好喝给补的。”
她没接触过男人的身体,被她这么一唬,便信以为真,以为那硬邦邦的胸脯也是能好吃好喝补出来的,又有些觉得他可怜,如此的年纪就能进翰林院,那得是多少岁就过了童试,又过了乡试、会试和殿试?又想起外公说的开国时候的王勃,果然是天妒英才……如此想着,望着李连的眼神里不觉夹杂着些同情。
“那含凉殿?里面住的是哪个娘娘或者皇子吧?”
李连听懂了,言外之意,你去那干嘛,“我入翰林院之前曾是六皇子的伴读,与他交情不错,这次受了伤,正好去他那休息休息。”
云棠终于明白了,她是以平民百姓的身份去看了,一般家庭的孩子要想走到进士及第就得铆足了劲儿,就算是努力,一万个人里头也未必有一个,就算是成了这幸运的万分之一,走到那一步也早已年过半百……
达官贵人家的富家子就不同了,先是从小接受的教育就不同,再加上先天地位的优势,权力脉络的相互提携,只要家族的势力还在,就可一步步青云直上。
如此推测,对这人的崇拜已经减弱了大半,却还是尊着他翰林的身份,不敢轻易怠慢,“原来如此……我却还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我啊,姓李,字不器,姑娘可唤我表字。”
“公子此姓还是皇姓呢!不过……不器……是取了君子不器么?”
“嗯,是我父亲取的……”
“看来你父亲是对你极好的,这表字取的也用了心思。”
李连却好像不屑,微撇了撇嘴,也不想再接这茬儿,“还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我啊……姓姚,叫云棠。”又寻思了一阵,有些不好意思,“小的时候外公给取了个小字,叫语冰……”
李连只在嘴上嘀咕,“云棠,好听,跟你气质很吻合,语冰,取的更好,井蛙不可语于海者,夏虫不可语于冰,你外公给你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你能放开眼界,这可真是个博学多识的老人家……”
夸她外公博学,云棠心里头微微得意,“外公他好老庄,从小跟我讲了不少,是希望我能摆脱这尘世对女子的束缚,不依附于人,不委曲求全,更不能甘愿做一个深宅之蛙,若是在井底生活的久了,就会忘了大海的模样……”
李连沉默了一阵,忽然笑了,“怪不得这样的人到不了朝堂,这高高庙堂对于许多人来说是朝思暮想之地,可对有些人来说……却是禁锢了身心之地……”
云棠脸又有些红了,说起话来也支支吾吾,“那倒不至于……我外公他是科举多年不利,后来才甘愿做了私塾先生……”
李连一句话噎了回去,这姑娘还真是实在憨厚,轻咳了咳,又接着指路,“在前面拐弯儿,就能见到含凉殿了,姑娘要不要进来坐坐?”
“这还是不好,怎么说那是皇子的地方,我还是不要随便进了……”云棠带着他拐弯,果然见了前面的宫殿,院子宽敞,南面临着太液池,倒是个好地方,一直到了门口儿才停下步子。
李连还要往前走,扶着自己的人却停下了,忙跟着哄道,“姚大人,你还是带我进去吧,你放心,我和六皇子是光着屁股玩到大的,熟悉的比亲哥俩还熟,再者说,他最近不在,被他父皇派到南面探查军队去了,你放心,没人会说什么的……”
院门口的下人们刚要行礼,却被李连连忙止住,“你们主子不在家,我来借住几日,就无需行礼了!”
众人面面相觑,直到一个小太监打了个制止的手势,这才又老老实实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李连嘿嘿一笑,呲了呲牙,“你看,就连他的下人也对我尊着,你还怕什么?”
云棠估么着这李不器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既然能和六皇子搞好关系,怎么也得是几品大员的儿子,更加忧心上了,若是这样……自己到底闯了多大的祸?就算他不计较,他家里人也不计较?
只好继续搀扶着进去,又由李连指着进了个屋子,放在榻上好好安置了,这才一屁股坐在一边儿好好擦了擦汗,想倒杯水喝,又觉得实在没礼貌,只好再去看李连,“大人,要不还是叫我瞧瞧,您的脚到底如何吧?”
李连连连推辞,“那可不成,怎么说我也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怎好因为这点小事劳烦姑娘?”
可……该麻烦的都麻烦那么多了……云棠挠了挠脑袋,“大人,还是看看吧,若是没事我也放心……”说着直接动了手。
李连倒也没再推辞,叫她放心?就是叫她不放心?再看云棠,刚脱了他的鞋又扒了袜子,脸唰地一下就白了,“这……公子……我真是……”差点儿掉了眼泪。
原来李连的脚踝上真的有巴掌大的一块淤青,却不是她弄的,那是他上月得了匹烈马,没驾驭好,不小心从上面摔了下来断了骨头,找了宫中的太医接骨调养了好几日,这才能走动了,不想又碰到了云棠,一时来不及躲,真个被她撞了个跟头,这才就坡下驴赖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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