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愣了一愣,又哄然笑开,云棠盯着自家弟弟,见他对着自己调皮地眨巴眨巴眼睛,感叹小允虽然已经长大,姐弟两个相见的机会也不多,却仍旧与自己那么的心有灵犀。
从前她每次回姚府,都免不得要应对这些本就不重要的人,如今她有了底气,自然不能叫这些人再像从前那样不把他们一家看在眼里。
她既然入了宫,一步一步走到今日这个位子,就自然得叫娘亲过上比她们优越的日子,她的娘亲日日燕窝、阿胶,她们也只能看着,昔日的他们都没念及一分亲人情份,凭什么今日就指着她提携他们?
想得美!
一手拉着李芳菲,一手拉着小允,吩咐姚府的小厮,“车里还有礼物,拿出来给大家分一分……”
派了小厮去拿东西,一群人又是通通涌入堂屋,其后又是分礼物、吃晚饭,又免不了一阵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才回了姚庸一家自己的地方。
去年的时候,姚府就有人提议要把东院和主院中间的隔墙给拆了,说是一家人就要和和美美住在一起。
姚庸虽是有时候性子软了些,可到底还有丝读书人的骨气,说什么也不肯,只说喜爱清静,不拆也很好,因着如今他们一家的地位,既然如此坚持,倒也没人敢多说什么。
如今的姚府东偏院倒也没什么变化,云棠也想过要好好拾掇拾掇,可姚庸和李芳菲都说早习惯了这样,太花哨了反而不好,索性也就什么也没动。
见了东院熟悉的摆设,云棠瞬间心安起来,人都说吾心安处是吾乡,这整个姚府虽是她极不喜欢的地方,可就在这偏偏一隅,却深藏着她的童年,承托着她的思念。
她拉着弟弟的手,突然攥的更紧,想起小时候自己与小允在南墙的葫芦藤下打打闹闹,现在那里仍长着一大片葫芦藤,已经结了一只又一只的小葫芦,正被晚风吹拂地微微点头。
李芳菲切了井水中浸凉了的西瓜,小院中一灯如豆,一家四口依然如从前那样围在桌前。
只剩下自己最亲的人,云棠终于觉得有些事不该只自己憋着,“爹,娘,陛下他……给我赐婚了……”
啊?连姚允也跟着惊叹一声,“姐,陛下怎么想起给你赐婚?是把你许给什么人了?”
若是平常,李芳菲早就要斥他不要多嘴,今日她也想知道,因此也巴巴等着云棠说话。
姚庸有些沉不住气,“棠儿,你说啊?别叫我和你娘担心。”
个中缘由,她觉得也没必要说太多,只草草掩盖过去,“陛下赐婚,大概也是因为我年岁大了,对方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姓裴,祖籍滁州……”
年岁大了,最好的一个说辞,姚庸和姚允倒也没多想什么,倒是李芳菲,顿了顿没再多问。
姚庸一向喜爱读书人,听说陛下把女儿许配给当今的状元郎,心里反倒生出一丝窃喜,“你徐伯伯几月前去过长安,正巧碰上状元郎巡街,听说是青年才俊、俊逸非凡……”
想起裴凤章的容貌气质,用这几个词语倒也不为过,云棠默默低了头,“陛下之所以这么痛快就能赐婚,实际还因为他主动请求……若不是他,我怎么会这么快就得谈婚论嫁?”
姚允自然了解自己的姐姐,还未等姚庸说话,“这人怎么这样?他要娶姐姐,也不看姐姐愿不愿意?他是状元郎,姐姐还是五品官员呢,凭什么因为他就得放弃仕途?”
真不愧是自己弟弟,果然一语叨中要害,云棠没有做声,因为弟弟都替她说了。
姚庸倒也是才想到这茬儿,也觉得这人有些不厚道,再喜欢云棠,可也不能不考虑她的想法呀?他听李芳菲听惯了,这时候见妻子一言不发,不免一时没了主意,“芳菲,你觉得这事该怎么办?”
李芳菲这才抬头,看了眼自己的女儿,也没看出个什么不同的神色,只叹了一声,“能怎么办?这是圣旨,我们再不愿意,还能抗旨不成?”
又看了眼丈夫和儿子,“你们俩先回屋去,我与棠儿两个人单独聊聊。”
没法子,这一家总是李芳菲说了算,又因为如今云棠有官衔,他们爷俩本就没什么地位,姚庸看了看屋里,“还是别介了,屋里太闷,我领小允出去走走。”说着领着儿子出了院,不知去哪溜达了。
待爷俩走远,李芳菲才说话,“棠儿,这事真像你说的那样?知女莫若母,我知道你有事没说。”
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李芳菲确实是了解云棠,此时的云棠听了她这样说,一时眼泪眼里打转,哇地一声扑到李芳菲的怀里,“娘……我……我我……我好想哭……”
李芳菲直抚摸着她后背,“傻孩子,当着娘的面,想哭就哭,哭够了跟娘说说,到底是谁欺负了你?”
依偎在娘亲的怀里,那是她生命的溯源之地,也是她第一次找到安全感的地方,云棠再也抑制不住,把这些日子的苦楚和劳累都通通发泄出来,直到哭到眼泪快要干涸,才抽抽嗒嗒把包括李连的事情都说给了李芳菲。
说也奇怪,本委屈的不行的事,说给李芳菲听了,就像是小时候受了云杏欺负说给娘亲听,委屈顿时就消了一半,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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