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云棠成了忙人,所有人也是有目共睹的,不少人还以为这是皇帝要亲自提拔,纷纷上赶子巴结奉承,只有那几个生了七窍玲珑心的,联想起曾经她与恩王殿下的那些传闻,也琢磨出一点意思,纷纷持观望态度。
作为被议论的主角,云棠更加心惊胆战,又是备受煎熬,比如她现在刚刚带着几个内侍走进恩王府,只环顾了一眼,就觉内心针扎似的疼,昔日那里的一草一木……可是李连许诺于她的,金玉满堂她倒不爱,只是昔日的那份纯真无邪的感情,真真叫人难以忘怀。
待李连出来,忙把眼神一低,“恩王接旨……恩王功勋卓著,忧我大唐之急……”
一纸宣完,又默默看着流水一样的金银之物源源不断抬了过去,本欲马上就走,却见李连迈着阔步走了过来。
连忙一揖,“卑职恭贺殿下。”
“云棠,你我之间非要如此陌生么?”
看来他也是有所感触……不过万万不能感情用事,云棠看了眼身边的御前太监,就怕这些个人支着耳朵听着,连忙后退两步,“殿下,我们说的话还请您谨记,今日我职责已尽,便不多留了……”
躬身退开几步,才转身走了,只觉得步步煎熬,叫人肝肠寸断。
可那又能如何?李连多年征杀沙场,懂得的是兵法计谋,却未必看得懂这帝王的心思。
她不是上官婉儿,这一点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做不到上官婉儿那般雷厉风行,游刃有余,自然也就不会得到帝王如此的信任青睐,能解释的通的,也就只剩下一个……叫她娘李芳菲给猜对了。
皇帝这样做,无非是叫她与李连多见一见,乃是试探他们两个到底还有没有情,若是真是无情,倒也问心无愧,可昔日那般的情深,又怎能说割舍就全部割舍的了呢?
再想起昔日许天玑的断言,就怕被他一语成谶……
咬了咬牙,只好亲自到翰林院与裴凤章商量,“事到如今,只怕越拖越不好,之前的那些也不必再多说,只一点我得强调,你我的亲事,总归还是你这个人叫我觉得踏实,但不得不说,我也还是有一丝避难的意思的,既然陛下要拖,今日我就意欲主动去和陛下谈及此事,事到如今,你也还有反悔的机会,你若是怕,这事就当我没说,我也必不会对你有任何成见,毕竟是我有愧在先,你不必有负担……”
谁道话还没说完,就被裴凤章给打断,“你说的这些,我心里也都有数,我若是怕,昔日也就不会直接与陛下求娶于你,说到底,这份缘分还是我厚着脸皮求来的,你能给我个照顾你一生安好的机会,对我来说就已是极大的幸运,怕?怕什么呢?君子坦荡荡,小人在长戚戚,我裴凤章磊落光明,想娶我心爱之人,有什么好怕?”
昔日对这人了解不深,云棠对他的印象也一直停留在那时候两人身陷囹圄,他时常抱着腿看外面的月亮,穿着一身囚服,身子微有些干瘦,甚至他后来中了状元,她仍是觉得他文文弱弱,说几句话就要害羞。
可就是这几日,她突然对他刮目相看,她这才发现,这人的乃是一身的傲骨,更有着一个真正的读书人该有的脊梁。
外公就常说,读书人不会舞刀弄枪,可他们的脊梁却从来不会软弱无能,那些个得势之后就见利忘义的奸佞之人,根本就不配叫作真正的读书人。
说爱慕不可能,可这一刻,云棠却开始对他有了一丝崇敬。
本想再与他确认一遍,可见了那坚定的神色,又知实在是不必,便点了点头,第一次主动捏了捏他手心,“既然如此,那我们走罢?”
***
皇帝李豫正批阅奏章,忽听近侍郑忠纯走了近来,在耳边小声通报,“陛下,宫正司姚大人和翰林院裴大人一齐来了。”
手中的狼毫玉笔忽而顿住,“哦?他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
郑忠纯摇了摇头,“奴才也不知。”
虽觉这事有些蹊跷,不过皇帝毕竟也是个自信的人,深觉对付这两个孩子自己还是游刃有余,只点了点头,又继续批阅奏章,“那便宣进吧……”
余光看到那两人并排走了进来,又一齐朝自己行礼,也一直没有说话,待写好了最后一字,才抬起头来,“两位爱卿,今日一齐到来,可是有何事?”
还未等云棠说话,裴凤章先开了口,“陛下,我与姚大人情投意合,还望陛下成全!”
“哦?那日在麟德殿,朕不是早就成全了你们?”
皇帝耍赖,也美人敢所说什么,裴凤章也只好解释,“陛下……臣今年二十一岁,若是在家乡,早就到了娶妻的年纪……且臣自小身子不太好,家中母亲远在滁州,我一人远在长安她不能放心,只盼着我早些娶妻……”
“这还不好办?朕给你特权,把你家里人都接来长安就是!”
这下裴凤章实在没了话说,按照律法,大唐官员都是异地就职,通过科举入朝堂的京官更是不可把父母亲眷带到长安,以免势力庞大不好控制,可如今都给了他特权,他还能说些什么?
云棠恭恭敬敬行了跪礼,“陛下,这次其实是臣的意思,裴大人他年轻有为,总是不愁娶妻的,可臣到底是女子,如今年岁渐长,早已过了该嫁人的年纪,今日臣愿意主动辞去官职,嫁与裴大人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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