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了怪了。
“鬼爷?”
“鬼爷?睡了么?”
“鬼……”
“他不在了。”一个熟悉又淡漠的声音忽而响起,打断了她的找寻。
云棠回过头去,看到的却是季疏朗,心里莫名咯噔一下,眼皮也突突直跳,忽然发慌,直觉不妙。
“季……你怎么……你不是……?”
见季疏朗一脸淡漠,一言不发,忙又追问,“季大哥,你怎么……回来了?谷夏呢?”
“他走了……”季疏朗蓦地开口,声音却比平时有些沙哑。
“走了?去哪了?你……又怎么回来了?”
真真是一无所知!季疏朗定定的她,忽而为挚友生出一丝不平,“此生此世,我已是痴人,若是能轻易舍弃,又何谈是痴?我若是不走,他更不会安心的离开……他受的折磨已经够多,我唯有欺骗,才能助他脱离苦海。”
“你是说……”云棠面色瞬间苍白如纸,“怎么可能?他不是答应我了……”只觉心痛与委屈像巨大的海浪一般齐齐涌来,打得她飘飘摇摇,头晕目眩。
季疏朗嗤笑,“他答应你了,可这样的诺言你叫他怎么去守?罢了……你什么也不知道……一切都是他心中的魔障……他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他到底要说些什么?云棠已是泪眼婆娑,心中的骇浪仍是一波波袭来,又一波波退去,把她心里的东西也带走了似的,空落落的叫人毫无所依。
“他到底怎么了?季大哥,我知道我愚笨,你与我说,好么?”语气中已是带了哀求。
她哭的也着实可怜,季疏朗背过身去不忍再看,“云棠,你可知你自己在他那里,到底有多重要?”
有多重要?若是重要,大概也不会不说一句就走,他有没有想过,他这一走,他们两个可还有重逢的机会?
她心无底气,默不作声,唯有低泣。
“云棠啊云棠,他是把你放在灵魂的最深处疼爱呀……他的魔障,便是你……”放在最深处,便足以骗过了她,叫她不带一丝负担,叫她永远没有分毫的束缚。
她被他宠的变成了个自由自在的鸟儿,即便是这高大的宫墙,也阻挡不住她驰骋的灵魂。
有人说,最高境界的爱,便是给她以自由,就像皇天后土,只给你源源不断的包容与支持,却从不会插手些什么。
季疏朗默默的看着殿上的那三尊神像,“谷夏常说,身外之物,一切都是虚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他只剩一个还算干净的灵魂……”
“灵魂……是每一个人成为他自己的唯一,也是每个人能留下来的唯一……如今他却用它来隐藏着对你的感情……”
云棠蓦地颓丧在地,她甚至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他与她的关系确实是特殊的,他对她来说更是个极重要的存在。
可为何……还会有别的?
忍不住要质疑,“这如何可能?”
季疏朗背过身去,只觉万般无奈,闭了眼,“你以为你就真正的了解他了?云棠,我真的为他有些不值,他对你的感情,你就一点也看不出?”
云棠瞪大眼睛,一个劲摇头,“怎么会?不是……裴秀?”
季疏朗唯有苦笑,“他说,他对裴秀,那是少年之爱,爱着爱着,最后就只剩下执着,幡然醒悟,才发现这爱早已名存实亡……”
“可在我看来,对于你,他连执着都不敢,生怕阻扰了你的自由,他说你终有你的路要走,他陪着也是枉然……云棠,我知道你气他不辞而别,可你要他如何去亲眼看着你嫁给别人?”
“此话……当真?”
事到如今,她还是不信,季疏朗无奈叹了口气,多说无益,唯有靠她自己去领悟。
三清殿里安静的很,云棠在飞速回忆着过往。
怪不得那日他认真的看着自己,说他喜欢的女孩已经足够坚强,他说不需要他陪着,她自己也能过的很好,原来他早就在为这一日谋划,所以才教会她独当一面的能力。
不是不信,实在是……他那般优秀,何必要执着于她?
他对自己……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只知他毒舌,却会教她把事情给做好,她需要抉择的时候,他会给最中肯的意见,她受欺负,他会默默为她解气。
刚认识李连的时候,他会默默加持她故意叫李连摔倒,她回姚府,他会为她收拾姚云杏,他经常说,他借了她的心,就会护她安好……
他也有如此小孩子的一面,想着想着又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此时此刻,一切情绪皆因他而起,可若是不去回忆,她心里就缺了一大块似的。
她苦笑不已,他这哪是心鬼?分明是偷心鬼嘛!
季疏朗说他对她情根深种,自己对他呢?她说不好,却清楚的知道,她难受的很,他对她极为重要,如今她心里的空旷,甚至比昔日对李连的伤心还叫人难受。
原来最难受的不是心疼,而是这样的无从说起,无从得知,无从着手,无从依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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