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雨看到陈征,第一反应是觉得自己幻视了,怎么会看到他呢?
待到陈征走到她面前,她才知道自己不是幻视,这是真的陈征。
真的有人在门的尽头等自己,她有点鼻酸。但是她马上意识到不应该感动。他来干嘛呢?
陈征看到甘雨,她一团糟,脸上的妆也花了,看上去很累,像个疲惫的小花猫。他心突好像突然被掐了一下,她为什么这么对自己呢?
她问他:“你在等我?”她甚至有点不敢确定,确实是有人在等她。
“不是。” 他摇头, “我等的是甘雨,Sophie你看到她没?”
甘雨笑了。
看到她笑了,陈征也笑了,他说:“上车。”
“去哪儿?”
“去你家。”
“去我家干嘛?”
“取回我的衣服啊。但是,你要想干别的,我也可以配合。”
理智告诉甘雨她不应该上车,他不会是为了一件衣服在这等她到现在。她不应该跟他牵扯太多。但是甘雨的理智已经太累了,她也想要坐着舒服的轿车回家去,像小时候那样。
陈征给甘雨开了车门,他自己也上车之后俯身想要去给她系安全带,她赶紧自己系上了,跟他说:“安民街,12号。”
安民街,东港市的贫民区。陈征心情很好地把地址输入导航。
他从王世云那出来之后就在这等。其实他不需要在这等,但是有个人可以让他等待,他觉得安心。他本来觉得她不会上车,他也就是想看到她跟她斗两句嘴,然后回家睡觉。现在纯属意外之喜。他觉得要想个理由不把那件衣服带回家,下次还可以用要回衣服这个理由,再见她一次。
甘雨太困了,在club的工作要保持高度警惕,需要及时又巧妙地逃开各种揩油。有人给送她回家真的太舒服了,她很多年没被照顾过了。她一会儿像要睡着了,一会儿自己又突然醒了,突然瞪一下眼睛,没睁开,又眯着了。
陈征看她这样自己一惊一乍的感觉很是好笑,嘴角上扬到根本放不下来了。
车开出东港最繁华的区域,越开越偏,周围建筑越来越破败。到了地方,陈征往外看,甘雨住的这栋楼老的,总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甘雨没醒。陈征凑近了看她。假睫毛快掉了,眼妆也全花了。
他突然很想抱她。
“到了吗?” 甘雨突然醒了。
陈征身子猛地往后,后脑勺一下撞到了座椅靠背上很疼,忍痛说:“嗯,到了。”
“稍等我一下,我把衣服给你送下来。” 她松了安全带。
“我也上去。”陈征也开始解安全带。
“你想干嘛?”甘雨警惕地看他。难道是要上楼喝杯茶的老梗?
“我要去厕所,我等你那么久都没去。你不会连厕所都不借吧?”语气有点委屈。
甘雨没话说,任他跟着。
楼道破破烂烂的堆满了东西,灯也昏暗,甘雨开着手机上的手电,两个人磕磕绊绊走到了三楼,进了门。
“不用换鞋了,厕所在那边。”甘雨说。她回自己的房间放下背包。
陈征从厕所出来,跟甘雨说:“我饿了。”他确实饿了,晚上又没吃饭。
甘雨站着不动地方。
陈征觉得需要给甘雨这个狡猾的小花猫放个饵:“你说颜料没有洗掉,不要你赔,给我顿饭就顶了。”
“只有方便面。”她果然上钩了。
“可以。但是你得先卸妆,我怕假睫毛掉到我的面里。”他就是不喜欢看她顶着大浓妆。
刚才在出口看到他的那点感动荡然无存,甘雨只觉得他很欠打,为了不用赔衣服,她还是乖乖去卸妆,煮面。
这是一间两居室的房子,每个房间都很小,该是客厅的这个地方也没有沙发,只有一个小圆桌两把椅子。这个房子小到超出陈征的认知。
“你自己住吗?”他不用大声问甘雨也听得到,空间太小了。
“室友刚刚退租。”甘雨又想起来,得快点再招一个合租人,头痛。
“有鸡蛋的话给我加个荷包蛋。”
她没回答。
陈征环顾四周,转身看到狭窄的阳台上,他的T恤挂在晾衣架上,还能看到淡淡的两个手掌印。他又想起了她发梢的阳光,鼻尖的汗珠,眼睛里的星星,和软绵绵的身体。这个人现在正在厨房给自己煮泡面,他从没想过一碗泡面也能让自己心情好。
看着她的时候,感觉她在发光,有她的画面像加了滤镜。每次见面的时间都感觉太短,想定格每个和她在一起的时刻。就算分开了,想起她,就想笑,或者心疼,想着下次见面。陈征以前没有过这种体验。
他的心突然开始突突跳,因为他脑中涌现出一些想法:他不想只因为一件衣服见到她了,他不想她再去那个地方上班了,他不想她住在这种又破又危险的地方了。那晚在L酒店的顶楼套房,他不知道想怎么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知道应该把她放在什么位置上,他现在知道了——他想拯救她。不是王子救公主那种救,他不是王子,他只是钱多,她也不是公主,她恰恰需要钱,他想帮她。他想到了一笔交易,她应该不会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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