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仲霆听到这番分析,一脸敬佩地看着她。
萧忆方才一直没作声,此时才附和道:“月儿的推测极有道理,今日我和郭郡公去调查神策军,也发现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西岭月急忙追问。
“你猜怎么着,”郭仲霆抢先答道,“护送生辰纲入宫的那队神策军,四日前已被调去换防了!”
“换防?”西岭月很意外,“去哪里?”
“安北都护府。”
“去了北疆?!”西岭月倍感震惊。
神策军原本就是戍守西北的一支军队,自从代宗时吐蕃进犯长安,神策军从西北赶来驰援之后,就留在了禁中成为禁卫军。而德宗时发生“泾原兵变”,事态扩大,以至他出逃长安,自此他便不再信任文武百官,而将神策军的统领权交给了宦官,并将神策军分为左、右两卫。
后来,神策军的管辖范围从禁宫扩展到京畿地区,最后扩展到关内道。而安北都护府正属于关内道,神策军换防到此地也是正常的。
“等等!”西岭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县主来接收生辰纲那天,就是长公主来找我那天,是六日前!”
而护送生辰纲的那队神策军,四日前被调走了!也即是说,他们护送生
辰纲进了尚功局之后,只隔了一天就启程去了北疆!
那这幕后主使人手段通天啊!西岭月如此想着,简直不寒而栗。
萧忆和郭仲霆也都想到了这一点,均是面色凝重。
西岭月忙问:“知道是谁下令换防的吗?”
萧忆摇头,郭仲霆也道:“神策军首领太多,时间又太仓促,尚查不出是何人所为。不过这道命令能够执行,一定是得到护军中尉首肯的。”
护军中尉乃神策军的最高统帅,也即是……
“宦官?!”西岭月脱口而出,随即恍然大悟——能够指使钱司珍悄无声息换掉安成上人的箱子,还这么大胃口吞掉一批生辰纲……他们早该想到了!
是宦官,而且是位高权重的神策军的至高统帅。
西岭月得到这些消息,简直迫不及待:“快,我们这就去告诉王爷!”
“等等。”萧忆阻止她,“你不要忘了,这些都是推测而已,我们没有真凭实据。”
“是啊月儿妹子,”郭仲霆也劝道,“这里不是镇海,让你连猜带蒙就能破案。天子脚下,必须要证据确凿才能定罪啊,况且又是这么大的人物。”
“我只怕即便证据确凿,也无法定罪。”萧忆更为忧心忡忡。
自从德宗“泾原兵变”开始,天子们吸取大唐立国以来的教训,发现造反的都是手握重权的文武大臣,而宦官一直是忠心耿耿的。他们忽然醒悟,觉得宦官是断子绝孙、无儿无女的一
群人,喜爱权势财富也不过是想老有所依,不可能有谋反之心,因为宦官无后,无法传承皇位。自此,天子们开始宠信宦官,甚至把宫中禁军——神策军的兵权都交给了宦官掌握。
尤其到了当今圣上,宠信宦官的迹象更加严重——因为他自己就是宦官扶助登基的。这在皇室之中是个众人皆知的秘密,却又无人敢说。
而宦官因为身份特殊,没有亲族后代,便会抱团取暖。故而盗取生辰纲这件事,即便查出来是某位宦官所为,恐怕也会牵扯出其身后的整个利益集团,或者这本来就是多人参与的行为。
只要想到这其中的惊心动魄,以及有可能牵连出的风波,萧忆便担心不已。
就连这般大大咧咧的郭仲霆,也能想象到其中的隐患。
“无论如何先找证据吧,王爷还在安国寺等着咱们呢!”西岭月再道。
事到如今唯有如此,谁也不可能只凭猜测就给此案定论,即便要放弃,也要找到真凭实据之后再请李成轩定夺。
几人各自去收拾行李,郭仲霆借穿了侍卫的衣裳,阿翠也已经收拾妥当,还让管家把马车备好,然而阿丹却不见了人影。
西岭月不禁问道:“咦?阿丹去哪儿了?”
阿翠似乎难以启齿,将她拉到一旁,悄声说道:“不瞒娘子,阿丹的月事来了,她怕这几日去寺里不方便,方才急匆匆出去了,说是要去西市买点东西。”
西岭月
会意:“哦,那再等等她好了。”
可左等右等,阿丹还是没有回来,看时辰西市也该闭市了,西岭月渐渐感到心慌:“阿丹不会出事了吧?”
“不会,她毕竟是福王府的人。”阿翠并不担心。
郭仲霆也道:“你不要自己吓自己,阿丹武艺高强,寻常人拿不住她。”
可西岭月眼见天色愈晚,唯恐李成轩等得着急,便出了个主意:“要不咱们先走,让方管家给阿丹留个话,叫她直接去安国寺找咱们?”
“哎呀,这个主意好!”郭仲霆首先赞同。
几人遂给阿丹留下口信,然后开始把行李装车。其实他们的行李都不多,最多的是李成轩的行李——未来几日他穿的用的,服冠靴帽、熏香衿缨等,就连净手的面盆阿翠都带上了。
西岭月简直无语,在她的印象中李成轩根本没这么讲究和矫情。可阿翠毕竟是太后宫里出来的人,自小服侍李成轩,她也无权置喙什么,只能看着阿翠把大包小包放到马车上,整整装了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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