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院内堂里,郭仲霆一家三口、萧致武等人或坐或站,各个心神不定,略有焦虑。
长公主来回踱着步子,心中实在煎熬难耐,急急询问萧致武:“萧先生,我真的等不及了,你先告诉我,你是在哪里找到那孩子的?她身上可有什么信物?”
萧致武蹙眉沉默着,没有任何回答。
他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眉目英挺、身材颀长,眼角额头略有几道细纹,显得既沉稳又成熟,可以看出年轻时定是个玉树临风
的男子。只是他去年遭逢家中大变,不但自己落了个牢狱之灾,祖业还关停至今,独子被迫定亲,义女又离家出走……
这种种变故使得他迅速苍老,一夜之间华发丛生。尤其他近日里日夜不停地赶路,面上也略有倦色,失了原有的精气神。
相较之下,他的同龄人、驸马都尉郭鏦虽没有他面目英俊,但因常年养尊处优、保养得宜,气质上反而更胜一筹,也更显年轻。
郭鏦见他一直沉默着,也觉得妻子心急了些,连忙出言安抚道:“萧先生别见怪,说起来是我们唐突了,直接将你接来府里……还请你体谅我们寻女心切。”
萧致武微微点头,神情不卑不亢,只道:“也请长公主和驸马体谅,不是草民不愿说,只是……没见到犬子和小女,草民实在没法说。”
长公主心中已经有八成认定了西岭月,此刻听他说出“小女”二字,只觉得有些刺耳。她微微凝眉,正待开口追问一句,便见郭鏦递过来一个眼神。
郭鏦认为,萧致武不愿开口是情有可原。毕竟身为人父,没见到子女,也弄不清这到底是谁的意愿。万一贸然说出了什么,误入外人的陷阱,反而会给子女惹来许多麻烦。
于是,郭鏦歉然地说道:“咱们也理解萧先生的心情,是咱们心急了。不如这样,先让管家带你们下去安顿,等令公子和西岭娘子来了,再差人去唤你。”
然而
萧致武显然有所顾虑:“此事未了,草民也没心思安顿,您还是让草民在此等着吧。”
他身后站着一老一小两个仆从,看样子一个像是管家,一个像是账房先生。这两人自打进了长公主府就一直沉默寡言,并未流露出逢迎之色,甚至没有多看一眼这府里奢华的布局摆设。
仆人尚且如此,何况是萧致武本人。长公主心里再着急,此刻也不得不承认,端看这两个仆人的行事,便能看出萧家的家风是极好的,也不难想象萧忆为何能被淄青节度使的千金看上。
倘若西岭月真是她的亲生女儿,她应该感到庆幸,女儿遇上了一户殷实的好人家,才能出落得如此机敏可人。这般一想,长公主更是抓心挠肺,想要立刻确认西岭月的身世。
郭仲霆眼见父母都坐不住了,便自告奋勇地道:“父亲母亲别着急,儿子这就去半道上等着。”
他说着便要抬步往外走,所幸管家洪亮的声音及时响起,人未到,声先至:“来了来了,王爷和西岭娘子都来了!”
几人纷纷从坐席上起身,伸直了脖子朝外看,等了半晌,才看到管家的身影由远及近,引着李成轩、西岭月和萧忆三人先后进门。
“父亲!”西岭月最为激动,还没跨进门槛已未语泪先流,急急忙忙跑到萧致武跟前,握住他的双手不肯放开。
幸而萧致武还记得礼数,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拿眼风
望着刚进门的儿子。
萧忆立刻会意,上前一步朝长公主一家三口行礼。西岭月也强忍眼泪,跟着他敛衽行礼。
长公主夫妇扶起两人,夫妻对望一眼,又对萧致武多了几分赞许。
萧忆这才朝父亲介绍道:“父亲,这位是福亲王,也是月儿的救命恩人。”
萧致武抬目一看,只见李成轩身形高大颀长,样貌俊朗轩昂,一双黑曜石般的瞳仁清明潋滟,富贵之中兼具磊落与从容,和爱子萧忆站在一起,气质各有千秋,难分伯仲。再想起儿子写信提及的种种事情,他更对李成轩多了几分感激,不由得拜道:“小女无礼冲撞,幸得王爷数次援手相救,草民感激之至。”
他说着就要朝李成轩拜倒,后者手疾眼快地将他扶起,忙道:“萧先生太客气了,本王与既明、西岭一见如故,如今已是朋友了。”
萧致武面露几分欣慰与谦虚,这才转头看向养女西岭月,见她神采尚好,身上穿的衣料也是极贵重的,便知她这半年里过得还不错。
此时西岭月也发现了萧致武身后的两人,连忙喊道:“朱叔、小霖哥,你们也来了。”
这两人是萧府的家仆,朱叔四十六七,是萧府总管;另外那个是他儿子朱梓霖,在锦绣庄任职总采办,二十四五,浓眉大眼。朱叔父子是看着西岭月长大的,彼此的感情亦是深厚,几人互相问候一番,半盏茶的时间就过去了。
亲
人久别重逢,难免多说几句,长公主在旁等得实在着急,只好开口打断:“萧先生,眼看着时辰不早了,你赶快把这孩子的身世说出来吧!”
几人闻言,连忙聚精会神看向萧致武,等着他开口。他便坐回席上,喊了一声:“老朱。”朱叔及时递上一个包袱,萧致武接过,却不着急打开,只将左手按在包袱上,幽幽开口,“不知诸位贵人是否还记得,十八年前,西川与吐蕃突然交兵,后来又在台登鏖战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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