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这几家联手,有权有势有名有钱,还有深厚的人脉!毫不夸张地说,足以颠覆整个朝廷!
即便郭家是被迫牵扯进去,即便郭家忠于天子,可天子本人
不会这么想!以圣上那猜疑的性子,一定会找郭家算账!而郭家一旦受辱,愤怒之下便会倒戈站在魏博那一端!
结果只会是一个:官逼民反,圣上逼着郭家反!
而这其中,自己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通过她拉近了郭家和淄青的关系,这并不是她的本意,甚至也不是萧忆的本意!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只幕后黑手在推动着这一切,让事情朝着不可估量的方向发展!
究竟是人为操控,还是意外巧合?西岭月想不明白,也不敢再想。
聂隐娘见她面色凝重半晌不语,便知她已想通一切,遂道:“既然你明白了利害关系,便赶紧去想法子吧。”
然而对方如此坦诚,反倒让西岭月心生怀疑:“听你这么说,你是希望我阻止福王和魏博结亲?你不是魏博的人吗?为何要这么做?”
聂隐娘不置可否:“我只希望能救我师父。”
“你是想用这个消息,换我救你师父一命?”西岭月头脑清晰,“可这是两码事。”
“不,是一码事。”聂隐娘意有所指,“你很聪明,不防想想福王对我师父的态度。”
留下最后这一句话,聂隐娘跳窗而去。
她走后,西岭月在床上呆坐了片刻。她没有立即去找长公主,而是披衣起身,摊开一张纸,就着灯火自行磨墨,在纸上一一写道:
寿礼失窃、安成遇害、甄罗认罪、福王受罚、魏博联姻。
“噼啪”一声,烛火在她
写完最后一笔时爆出个火花,西岭月吃了一惊,心头却电光石火闪过一个念头——这五件事之中有三件事都和一个人有关:寿礼失窃、福王受罚、魏博联姻。
而安成遇害、甄罗认罪这两件事,看似与那人没有关系,但通过安国寺东禅院的壁画,似乎也能关联起来……
一些线索忽然浮现在西岭月的脑海之中——
帝释天乃天众领袖……是由女子化作男身帝王。
帝释天和紧那罗是主仆关系……
倘若帝释天不是象征天子,还能象征谁?女子化作男身帝王,谁能凌驾于帝王之上?
聂隐娘说得对,李成轩对此事的态度实在太蹊跷——
“西岭,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
“宫廷险恶,人心复杂,甄罗法师宁可自己承担罪责也没有供出同谋,可见那人藏得很深。”
“为了你的安危,为了宫中的平静,也为了我母后顺利度过生辰,我希望你放弃此案。”
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真相!这就是李成轩改变初衷,草草结案的真实原因!
西岭月再也坐不住了,顾不得自己披头散发,立刻跑去叫醒了长公主夫妇……
翌日一早,长公主便带着西岭月去了一趟福王府。自禁足的旨意下达之后,神策军几乎将整个福王府团团围住,幸而长公主与吐突承璀还算有点交情,才得以进入王府大门,但也经历了一番波折。
李成轩仍是一副从容自若的态度,似乎
对即将到来的风雨一概不知情,抑或他已经有所准备。长公主和西岭月见到他时,他正在下棋,一人执黑白两子。
“看来你已经有了取舍。”长公主语气黯然。
李成轩慢慢落下一枚黑子:“是,希望皇姐能成全。”
长公主面露几分悲哀之色,缓缓合上双目,叹了口气:“好,皇姐成全你,也希望你能成全皇姐。”她说着说着,几乎要落下眼泪,“成轩,原谅皇姐,我不单单是长公主,还是郭家的儿媳!月儿也是郭家的女儿!我不能眼瞧着汾阳郡王留下的盛名毁于一旦!”
“皇姐无须解释,我都明白。”李成轩面色平静。
长公主见他如此沉稳,喉头更是哽咽:“皇姐今日午后就去面见圣上,你可有什么话要我转达吗?”
李成轩摆弄着棋盘上的棋子,神色渐渐肃然。沉默中,有许多往事浮光掠影般滑过他的心头:父皇母后的宠溺、兄弟手足的仇视、长姐和郭家的回护,以及那一抹娇俏慧黠的身影……
亲情、爱情、友情,每一份他都极尽所能想要呵护,想去维系,只可惜他能力有限,只能守护其中之万一,便只好以小搏大。人这一生,总要有舍有得,岁月便是在这取舍之间轮回更替,辉煌或寂寞。而这已是最好的结局,他无悔亦无求。
想到此处,他默默松开手中的棋子,郑重地说道:“还请皇姐转告皇兄……雷霆雨露,都是君恩。”
长公主霎时落泪,强忍着情绪微微点头:“好,皇姐明白了,一定替你转达。”言罢她擦掉眼泪,一把拉起西岭月的手,“月儿,走吧,你福王舅舅已决定了。”
西岭月站在原处没有动,只是定定地看着李成轩,不死心地问:“你真要独自承担这一切?”
李成轩没有抬头,仍旧看着那难解的棋局,淡淡驳斥:“长辈说话,晚辈不该插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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