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岭月连连应道:“对,你误会了,王爷他……他一定是有别的意思,他……他是……”
她开始语无伦次,极力想要找个理由,一双清丽的眸子受惊似的乱转,心里却像针扎一般密密麻麻地疼。
“他是怕我缠上你,将你拉拢到舅舅的阵营。”裴行立替她找了个理由。
西岭月忙不迭地点头:“对,就是这样!”
“那如今呢?你怎么想?”
“什……什么怎么想?”西岭月感到一丝胆怯,不自觉地后退两步。
“如今我想要纠缠你,你怎么想?”裴行立上前
一步,咄咄相逼。
“裴……裴将军。”西岭月慌张地回首,向车夫递上一个求救的眼神。
车夫立刻跳下车来,奔至她身边,满脸关切:“县主?”言罢又看向裴行立,目露警告。
后者毫不在意有第三人在场,只一味望着西岭月,表露心迹:“其实我一直在关注你,从镇海到长安……你的事我都知道,包括太后殿下在为你选婿。”
西岭月浑身僵硬,唯恐他再说出什么露骨的话,连忙打断道:“裴将军,我想起家中还有些事,先……先告辞了。”
裴行立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姣好的面容,似乎在传达着某种情愫,见她如此惊慌失措,他终究没再往下说,只道:“好,我送你。”
“不不,不必了。”西岭月扶住车夫的手臂,急急忙忙走到马车旁,连行礼告辞都顾不上,几乎是落荒而逃。
当马车经过裴行立身边时,她还是听到了他的低语,从车帘外轻忽地飘进来——
“改日我再登门拜访。”
第四十二章 悬案未决又添新愁
腊月初六,李锜三族在西市刑场执行腰斩。
三族指的是父族、兄族、子族。但李锜的父亲李国贞早已去世,兄族也凋零,唯剩下一个儿子李徽和两个弱质孙儿。按照《唐律》,不满七岁的幼童可免除死刑,故而李徽的两个儿子皆免于死罪,被判入掖庭终生为奴。
一齐被罚没掖庭的,还有李锜阖府所有女眷、奴婢。
西岭月突然想起那位假冒的高夫人。当时她处心积虑闹出许多风波,就是想让李成轩发现李锜的狐狸尾巴,抓住他造反的把柄。可她是否想过,一旦李锜身败名裂,她身为妻子也要受到牵连?
或许她早就想过这一天,也早已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了。如此说来,今日也算遂了她的心愿。
西岭月本不想去看李锜行刑,担心那场面太过血腥,但圣上命他们调查“殿下”的事,她又恐错过什么线索,便只得与郭仲霆去了西市。临行前,郭仲霆特意带上了阿丹,说是万一有人劫法场,阿丹还能当个护卫。
三人一并坐上马车,西岭月想起李锜府中的杜秋娘,那个吟出“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的女子,她不禁问道:“仲霆哥哥,李锜府里的歌舞姬也要进掖庭吗?”
“歌舞姬也是家养奴婢,按律如此。”郭仲霆回答。
西岭月蓦然想起在西川的日子,那些与萧忆青梅竹马的年少时光,她情
窦初开的少女情怀全凭着杜秋娘那一首诗才有了寄托。虽然她与萧忆之间无疾而终,可曾经的过往是那样美好……
想着想着,她更是心生不忍,遂犹豫地问:“仲霆哥哥,咱们家若想从掖庭里捞一个人,难不难?”
郭仲霆露出为难之色:“好妹妹,不瞒你说,若是先皇还在世,捞十个八个都没问题。可如今……怕是不好办。”西岭月很是失望,只听郭仲霆话锋又转,“不过,照拂一下还是可以的,你告诉我名字,这事我去办。”
西岭月心头略喜,忙道:“她叫杜秋,是李锜府里的歌舞姬,颇有才名。”
听到这名字,郭仲霆先是一愣,继而暧昧地笑起来:“我道是谁,原来是杜秋娘。那你放心吧,她没有被罚去掖庭。”
“啊?她去哪儿了?”
“圣上听过她作的《金缕衣》,指名要见她,然后就……”郭仲霆笑得更加暧昧,“总之是把她留在宫里伴驾了,还赐了她新名字,叫‘杜仲阳’,你懂了吧?”
西岭月当然听懂了。看来她那位皇帝舅舅是看上杜秋娘了,不仅将她留在身边,还给她改了名字,显然是要擦掉她身上的罪奴烙印,好为下一步做打算。
这个结果自然比她被罚去掖庭为奴要好得多,西岭月松了口气。
“可见人哪,还是得有几分才气。否则她杜秋娘长得再美,圣上也不会见她,你说是吧?”郭仲霆故作哀愁地感
叹。
西岭月闻言莞尔:“你在这儿伤感什么?”
“唉,自然是伤感我没有才华,空有一副好皮囊啊。”
西岭月懒得再接话。
马车很快到了西市。大唐的死刑多在未时之后执行,方便死者托生转世,但如今已是腊月,日落得早,故而选在未时末行刑。
此时已到未时三刻,刑场附近被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皆是围观的百姓。再加上天气严寒,众人都穿得很厚实,行动起来颇有不便。
52书库推荐浏览: 姵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