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原来是遇上了同道中人!西岭月屏住呼吸以袖掩面,闪身走进牢内,小心翼翼地四下张望——除了一地呼呼大睡的侍卫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影。由此可见来劫狱的人不多,若是人多,绝不会用这等方法。她寻思着,既然都是同道中人,应当不会为难她,说
不定还能互相帮忙。
这般一想,她便也放开胆子往牢内走。这里所有牢门都是铁铸的,每扇门上只留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门洞,用来通风及送饭。这种牢门有一个好处:里头的人看不到外头发生了什么,无论是劫狱也好,斗殴也罢,都无法形成大规模的起哄。
西岭月沿着左右两侧的牢门寻找,来到编号为“廿二”的牢门口。她先看了看锁头——没有被打开过,看来“同道中人”不是来救那两名刺客的。她又打开门洞朝内看了一眼,门内烛火昏暗,隐约可见两个蓬头垢面的人坐在地上,丧气地垂着头。
西岭月压低声音询问:“请问两位是常州义军的刘军使和王统领吗?”
牢内两人闻声抬头,齐齐望向门外。借着昏暗的烛火,西岭月勉强看清了两人的长相,正是行刺李锜失败的义军,即一高一矮两名侍卫。
她心中大喜,连忙掏出钥匙开锁,推开牢门走了进去。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和汗臭味,不过才短短两日,李锜便已将两人折磨得不成人形,满身血污。西岭月见状大感愧疚,连忙走上前去自报家门:“两位英雄,我是受人所托前来营救,还望两位能相信我,这就随我出去。”
那两名刺客虽然有伤,但神志尚且清醒,高个侍卫望向蒙面的西岭月,开口问询:“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是一位故人,自认愧对您两位
,特意派我前来营救。”西岭月模棱两可地回道。高个与矮个对看一眼,均坐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
西岭月料到两人受过酷刑,便从袖中摸出瓶伤药递了过去:“两位伤势如何?还能走吗?”
两人仍旧看着她,默不作声。
西岭月有些着急,生怕耽搁太久被人发现,急道:“二位可以不信我,但常州的义军还等着二位回去主持大局,你们若再犹豫,就要全军覆没了!”
此言一出,两人脸色大变,却执着地不肯出声。
西岭月猛然醒悟,暗道一声糟糕,正要回头,一把利剑已从她背后伸了过来,冷冷地横在她的脖颈之上,一声质问随即响起:“谁派你来的?”
那声音低哑不堪,不辨男女,应是含了变声锁在口中。只这一个小小细节,西岭月便笃定他绝非这府里的侍卫,而是今夜那个“同道中人”。
西岭月长舒一口气,立即朝身后那人示弱:“这位英雄、好汉、大侠……咱们都是来劫狱的,同道中人,以和为贵。”
可惜那人并不动摇,利刃又往她脖颈上近了一分:“说,谁派你来的?”
西岭月眼珠子转了转:“是常州的义军。”
“义军派一个女人来?”对方显然不信。
他居然看出自己是个女人!西岭月垂目看了看自己,一身黑衣裹得紧紧的,头上还蒙着纱帽、围着面巾,简直像个粽子一般,不过仔细看……还是有胸部的。
她
清了清嗓子,决定转移话题:“这位英雄,既然咱们都是来劫囚的,又何必相互为难?时机宝贵,不容错过。”
对方似乎被她这番话说动了,迟疑片刻,朝她伸手:“把钥匙给我。”
西岭月浑身一僵,生怕他把人救出去之后再把自己锁进来,便死死攥紧手中的钥匙。
对方看出她的想法,轻笑一声:“放心,我还不会为难一个女人。”
那两名义军刺客也在此时开口:“他是自己人,值得相信。”
西岭月只得将手中的钥匙交给他,耳中又听他命道:“转过身来。”
西岭月无奈,只得照做。她徐徐转身,发现面前这人也是一袭黑衣,身材高大劲瘦,夜行衣下紧实的肌肉隐隐起伏,绝对是个男人无疑。他显然比自己有经验,面上不是戴着纱巾,而是一个银色的兰陵王面具,将五官牢牢遮住,只留一双眼睛露在外头。
而那双眼睛,在昏暗烛火的映照下,也是异常璀璨犀利。
一种熟悉的香味缓缓飘来,很淡很轻,夹在牢房的血腥气和汗臭之中难以分辨。西岭月一时愣住,不敢确定,正想再靠近他闻一闻,冷不防被他扯掉了蒙面纱巾。
西岭月立即低下头去,却明白已经太迟,可假面人并无任何反应,似乎不认识她。
两名义军刺客则站起来,面露震惊:“是你?那位……蒋家娘子?”
西岭月不想败坏蒋韵仪的名誉,只得坦诚道:“我并
不是蒋韵仪,此事也与她无关,是我害了两位。”
两人正要再问,却被假面人阻止,只听他言道:“先离开此处再说。”说完将面纱还给了西岭月。
西岭月将面纱重新戴好,与假面人各自扶起一名伤者,往牢外走去。假面人边走边问她:“你是如何进来的?”
西岭月怕给裴行立惹麻烦,没敢说出侧门入口,遂道:“我从正门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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