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公夫妇为人和善,家宅怎会遭如此大火?”
“你见有人出来了吗?”
“没有啊,怎么没人出来?”
……
没人出来!西岭月大惊失色,连忙拽住一旁的中年妇人问道:“这府里的人呢?蒋公夫妇呢?现在何处?”
妇人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啊,恐怕是……凶多吉少。”
西岭月心中“咯噔”一声,转身想要冲进去救人,却被高夫人的侍卫和婢女死死拖住,几人纷纷劝道:“娘子别冲动,火势这么大,您进去也无济于事啊!”
“是啊是啊,蒋公吉人自有天相!”
“您别担心,刺史已派人来救火了,小人这就回府禀报……”
西岭月的容颜
被熊熊火光映得发红,她望着近乎弥天的大火,心中的惶恐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她不知自己还能做什么,唯有帮忙救火。几个侍卫、婢女和车夫见状,也加入救火的队伍之中。
西岭月提着满满一桶水往蒋府大门上泼去,却听“咣当”一声,蒋府的匾额突然掉落,就砸在她面前的台阶上,断成了两截。她望着那被大火烧得残缺的匾额,脑中一片空白,炽浪在这一刻扑面袭来,她向后一躲,不料一脚踩空,顺着台阶滚落在地,立时昏了过去。
西岭月再醒来时已是半日后,幽幽转醒的那一刻,她只觉得嗓子生疼,头痛欲裂,刚要起身却被人一把按住。她勉强抬眸,只见高夫人关切的面容出现在眼前:“好孩子,你觉得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吗?”
西岭月摇了摇头,只觉额上疼得厉害,抬手摸到了一片纱布。
“你磕伤了头,幸好没有大碍。”高夫人命婢女将她扶起,还亲自将一碗汤药端到她面前,“来,先把药吃了。”
西岭月端过药碗一饮而尽,思绪这才渐渐清明,想起了发生的一切。她连忙问道:“夫人,蒋……我家里如何了?”
“火势已经扑灭了,但是……”高夫人面有哀戚之色,握住她的一只手,“三娘你要挺住,令尊令堂都……去了。”
去了?什么意思?西岭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茫然地问:“他们去了哪里?”
高
夫人望着她,目露一丝怜悯,没有接话。
西岭月这才明白过来,立刻掀开被褥起身,口中喊着:“让我去看看!我要去看看!”
婢女们立刻上前按住她,高夫人也劝道:“你冷静一些,仆射已经命刺史去查办此案,如今你去了也于事无补,不过是……徒增伤心罢了!”
然而西岭月哪里肯干,挣扎着从榻上起身,无论如何也要去蒋府看看。高夫人拗不过她,只得让侍卫们陪她再回去一趟。
这一路上西岭月一句话都没说,直至到了蒋府门前,她才终于接受事实,平复了心情,冷静地走下马车,走进蒋府——或者已经不能称之为蒋府,只是一片残垣断壁而已。
她跨过焦炭般的梁柱与窗棂,在婢女的搀扶下慢慢踏入正厅。不过是一夜之间,这座由德宗赐予的宅邸突然变得满目疮痍,从前古朴典雅的布置一夜尽毁,再也看不出分毫书香世家的影子。官兵们忙于收殓尸体,空中还弥漫着一股肉体烧焦的气味,异常刺鼻。
因是蒋府出事,高夫人特意嘱咐润州刺史仔细调查,刺史便派了一名姓曹的司法主审此案。此人将近不惑之年,看起来甚有经验,在场指挥有条不紊,算是个稳妥之人。西岭月便走过去询问:“敢问曹司法,这府里有多少人逃了出来?”
曹司法正烦躁不已,连头也没抬,敷衍回话:“不清楚,反正死了不少,足有一百
人。”
一百人!西岭月悲从中来,强忍情绪再问:“蒋公和蒋夫人的尸体呢?我想去看看。”
曹司法这才抬头,疑惑地看着她:“你是何人?哪来这么多话?”
“这位正是蒋公的千金,昨夜在节度使府做客,因此逃过一劫。”高夫人的婢女在旁解释,还拿出一块腰牌递了过去。
“原来是蒋家娘子,”曹司法立刻改变态度,忙道,“方才多有得罪,望娘子您海涵,还有……节哀。”
西岭月根本无心与他计较,又重申一遍:“您客气了,我想去看看蒋……看看我父母的尸身。”
曹司法迟疑片刻:“所有尸身都损毁得厉害,小人们也无法辨认出身份。不过有两具尸体是在内堂正房中找到的,应是令尊令堂。”
“先带我去看看吧!”西岭月坚持。
曹司法连忙称是,将她和几个婢女引到后院临时置放尸身的地方,推门之前还特意提醒她:“娘子当真要看吗?遗容可是……不大好看。”
西岭月坚定地点了点头,几个婢女却都有些迟疑:“娘子……”
西岭月听出她们的意思,遂道:“你们在外头等着,我自己进去。”
她说着已经推开了停尸房的门,迈步踏入,只见一片狼藉的地上被扫开了一块空地,空地上停放着两具烧焦的尸身,各盖着一块白绸布。曹司法随之入内,上前把尸体上的白绸布一一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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