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轩自然感到很无奈,想说什么却无从说出口,只得看向西岭月,用眼神暗示她。
西岭月心领神会,虽然想怜香惜玉,又不敢得罪当朝福王,只得轻轻咳嗽一声,温柔相劝:“婉娘啊,你的高义王爷是感激不尽的,但你也知道王爷他身份尊崇,莫说婚事了,就连娶几房侧妃、纳几名媵妾都不是他自己能做主的,王爷这是怕耽误你啊!”
郑婉娘点了点头:“婉儿心里明白,也不敢高攀,但求王爷能恩准婉儿留在您
身边为奴为婢。”
这么痴情!西岭月瞟了李成轩一眼,接收到他的指示,只得继续劝道:“这不是委屈你吗?再者你还年轻,有大好的年华,只在王爷身边做个奴婢,岂不是可惜?”
西岭月一边说一边唾弃自己,只觉得自己像是个恶人。
谁料郑婉娘竟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刹那间泪如雨下:“王爷,求您带婉儿走吧!婉儿实在是……不想留在镇海了啊。”
李成轩见她流泪,终是露出一丝不忍之色,问道:“你有何苦衷?”
郑婉娘遂梨花带雨地哭诉:“王爷有所不知,婉儿本是润州一名浣纱女,弟弟也曾考过乡贡。只因李仆射的幕僚偶然碰见我,说我有天子之母的气度,李仆射便强行把我纳入府中为妾。初始他还对我……颇为宠幸,可时日久了,我一直无所出,再加上高夫人挑唆,仆射便将我关在了湖西的院子里。若不是您……您将我带出来,我已经三年不曾出过湖西了啊!”
“这么惨!”西岭月忍不住喟叹。
与此同时,李成轩却低声自语:“天子之母……”
“是啊王爷,我一介浣纱女,哪里能做什么天子之母,只怪那幕僚的一句话,我这一生都毁在他手里了啊!”郑婉娘越说越是伤心。
李成轩没再说话,转头看向西岭月,目露担忧。后者立即明白过来,倘若真如郑婉娘所言,李锜只因为那一句话而娶她,这是否可
以证明李锜有谋反之心?
那么后来他将郑婉娘“打入冷宫”,是不相信这个预言了,还是别的缘故?他如今又把郑婉娘送给李成轩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不怕……西岭月越想越觉得李锜心机深沉。
只见郑婉娘又将袖子捋起,示意两人看去:“王爷您看,我这手臂上的疤痕,都是高夫人凌虐所致。我是真的怕了,真的不想留在镇海了!”
西岭月的视线落在郑婉娘光裸的手臂上,只见那嫩白的肌肤上尽是疤痕,纵横交错,触目惊心,看情形都是陈年旧伤,可以想见当时定然伤得极重。她只感到难以置信:“你说这伤都是高夫人所为?”
郑婉娘点头默认,抽噎着说不出话来。
西岭月没有想到,高夫人如此贵女,平日又是一副慈蔼面孔,竟然会下手虐待妾室!
郑婉娘擦了擦眼泪,转而看向西岭月:“娘子您有所不知,高夫人心胸极为狭隘。她是正妻,仆射对她极为敬重,几乎事事都听她的,也从没让哪名妾室越到她头上。有一名姐姐私下论起此事,不过是感叹高夫人命好,她听说之后竟不分青红皂白,将那位姐姐做成了人彘……”
人彘,就是把四肢剁掉,挖出眼睛,用铜注入耳朵,用喑药灌进喉咙,割去舌头、鼻子,剃光眉毛、头发,任其痛苦死去的酷刑……相传是汉朝时吕后为了对付戚夫人所发明的。若非郑婉娘说起,西岭月
简直难以想象人彘的模样,不禁感到骇然。
可郑婉娘还没有痛诉完,又道:“我还曾听说高夫人从前身子欠佳,育有两女先后夭折,怀上世子时已是高龄。当时府里有名贵妾与她前后怀有身孕,高夫人便找来一名道士作法,说什么‘妾夺妻志’,那位贵妾的孩子会冲撞她,便将那母子二人都……”
郑婉娘没有说下去,西岭月已能想象到高夫人的手段,李成轩亦是匪夷所思:“后宅之中倾轧至此,李仆射都不管吗?”
郑婉娘摇了摇头:“仆射一切都听高夫人的,不瞒您说,即便是仆射再喜欢的姬妾,但凡高夫人有一丝不满,仆射便会毫不犹豫地舍弃。湖西关了足有二十名姬妾,只有一两人是患病失宠,其她的都是……被高夫人打压的。”
李锜竟然对高夫人如此忍让,任由她在后宅兴风作浪?西岭月看着郑婉娘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更加怜香惜玉,不禁替她说话:“王爷,既然如此……还是先把婉娘带离镇海再说吧。”
李成轩也作此想,对郑婉娘点头叹道:“好吧,你可以留下,但你必须明白,本王……无意于女色。”
郑婉娘听到这一句已是感激万分,连忙擦干眼泪对他磕头:“多谢王爷大恩!多谢王爷大恩!”
李成轩将她扶起:“你先下去吧,我们还有话要说。”
郑婉娘遂朝西岭月颔首致谢,这才施施然告退。
而西岭月
一直在想李成轩方才说过的话——无意于女色?堂堂福王内室悬空,年已弱冠却不娶妻纳妾,这岂不是很奇怪吗?他明明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看起来也不像患有什么隐疾,怎么偏偏就不成亲呢?
52书库推荐浏览: 姵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