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后,就成了刘志成一个人说,苏朵朵听了。
两人不知不觉来到士兵宿舍。
“去医院!”
他们站在门外,就听到宿舍里男人严厉的声音传出。
“团长,我不去医院。我就是扭了一下,休息一会儿就没事儿的。不用去医院,真的。”
苏朵朵进到宿舍,就听到一个稍显青涩的男声。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隐隐流露出几许不安。
苏朵朵看过去。
那个士兵半躺在木板床上,右膝微曲,耷拉在床沿。左腿直挺挺地搁放在床板上,姿势有些僵硬。
看样子,受伤的是左腿。
苏朵朵认出来,他就是那天去火车站接她的那个士兵,李国栋。
“团长,我真的没事,你相信我。你看,我还能翻跟头呢。”
李国栋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搬着不能用力的左腿,作势就要下床。
“李国栋!”
丁梓钧没有动作,只是沉声喝了一声。
苏朵朵站在他旁边,看着他一瞬间绷得发紧的后背,她知道,他生气了。
不是因为他的威信受到了质疑,只是因为,将领惜才,更爱兵。
李国栋闻声,蓦地怔在那里。
良久过后,才缓缓抬头,看向丁梓钧。
那双眼睛发红,隐有泪花在里面打转。
“团长,我想上战场,我想打仗,我想……”
李国栋这般说着,抬起衣袖,用力擦了一下眼睛。
“我想跟弟兄们同进度,不想当逃兵。”
“胡说!”
丁梓钧厉声呵斥他。
话音落下,他走到李国栋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所有的事情,等去过医院再说。听话,这是命令。”
李国栋强忍着泪水,脑袋耷拉下来。
“嗯。”
简单的一个字,声音里却带着一丝哽咽。
“走吧。”
丁梓钧拍拍李国栋的肩膀,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刘志成见状,赶紧上前。
“团长,还是我来吧。”
丁梓钧摆手制止他。
刘志成无奈,只好改为扶着李国栋趴到他的后背上。
男人稳稳地站起,朝着门口走去。
脚步稳健,姿态从容。
苏朵朵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无数种思绪翻腾,激荡。
而最为清晰的,是蓦然涌上脑海中的那缕遐思。
越荒凉的地方,人们的情谊越容易突显。
到了卫生队,经过一系列检查,确定李国栋左腿为外伤性骨折。
情况不是非常严重,却也需要治疗、休养一段时间。
这也就意味着,这次的朱日和联合军演,他不能参加了。
“团长……”
李国栋听到部队医生诊断的那一刻,心中残存的侥幸瞬间瓦解了。
丁梓钧深吸一口气,揉了揉他的脑袋,素来低沉的声音放轻了许多。
“别想别的,好好养伤。以后,有的是机会。”
身为一名战士,他知道这句话说出来,是有多么的苍白无力。
可是,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
“一年三百六十日,多是横戈马上行。”
一个清扬的女声在略显狭小的医务室里响起。
豪迈,霸气。
可是女孩儿特有的婉转悠扬的声音却平添了几许侠胆柔情。
苏朵朵见李国栋看向自己,泛红的眼睛有些迷茫,柔柔地笑了笑,继续开口。
“丁团长说得对,好男儿赤血忠诚,精忠报国,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李国栋看着她那双清透的眼睛,脑袋里一直纵横交错的层层迷雾终于消散了。
“团长,我听你的,好好养伤。等明年……不对,等后年,我一定要参加军演。我要跟你一样,把红军的窝给抄了。”
他抬头看着丁梓钧,一脸的信誓旦旦。
“好。”
丁梓钧见他重新燃起斗志,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唇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虽然很微小,却瞬间柔和了他整张脸庞。
出了卫生队。
苏朵朵终于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刚才,小李同志为什么说后年参加军演,而不是明年?”
听到她的问题,丁梓钧眉心微蹙,总感觉哪里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
苏朵朵见他皱眉,以为自己的问题涉及到了部队隐私,轻轻笑了笑。
“我随便问的,如果不方便回答,就当没听到就好了。”
她的笑容从容,恬淡,没有丝毫的局促与尴尬。
“他提交了申请报告,去南苏丹维和。”
丁梓钧摇头,缓缓说道。
苏朵朵闻言,脸上的笑容敛起,神情里染上几分肃然。
深夜凌晨。
月黑风高,万籁俱寂。
跟白天的酷热难耐不同,夜晚的朱日和,仿佛已经进入了寒冬腊月。
凛冽的北风呼啸,在这片广袤无垠的戈壁荒漠上徜徉,徘徊。
这时,没有平日里车轮滚滚向前的巨响,没有战士们气势磅礴的呐喊声,没有戈壁滩嘹亮的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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