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陌赞道:“香泽公主妙笔丹青。”
香泽公主一揽红袖,眼波璀璨道:“曲公子非要与玫儿如此客套?这画笔之韵且还是五年前曲公子指点之功。玫儿素喜曲公子画风高骨,自从回国后仍旧派人年年必求公子墨宝一副,供玫儿临摹。如今,勉qiáng有了三分神似,让曲公子见笑。公子若赞玫儿笔墨,你这师傅岂不是无言可赞?”接着,香泽公主将首宗毛笔递出,“还请曲公子赋诗一首,且留此美景应今宵。”
曲陌伸手接过香泽公主手中玉笔,俯身在猫儿衣裙上题诗一首。
猫儿弯不下腰去,看不得那上面的字,也赏不明白上面的花,只听众人纷纷赞好,说珠联璧合。
珠联璧合的意思猫儿懂得,酒不醉曾经给自己讲过,便没有忘。
只是,猫儿觉得酒不醉讲的不对,这不是个好词,而是个会让人心痛的词,比那点xué大法还好用来着,已经让自己僵硬得动不得一分。
众人夸奖猫儿身上的诗画一绝,猫儿若木偶般变得没有知觉,竟还觉得耳根有些烧。猫儿用手摸了摸,不像害羞,那是怎么了?
在猫儿的木讷中,众人终于游玩尽兴,香泽公主亲昵地扯着猫儿小手,一同前行,并亲自安排猫儿的休息处。
走入雕梁画栋的美丽楼阁,香泽公主一边吩咐侍女们好生伺候着,不许怠慢贵客;一边命人去取自己新做的衣裙,说是要送给猫儿。
猫儿推脱不要。
香泽公主却道:“妹妹,休要与我客气,你且都收着,时常陪我说说话就好。这宫中多寂寞,心思清透的人更是不好找。我一看妹妹便是心喜,若妹妹不嫌弃,你我以后就以姐妹相称如何?”
猫儿觉得自己应该比香泽公主大,但却无意争这个名头,尤其听香泽公主叫自己妹妹,这心就跟被针扎了似的难受。然而,猫儿见不得别人对自己好,也不擅长推脱,就这么点了头,应下了,心里却是极其不舒服的。
香泽公主又与猫儿闲话家常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告辞,却对侍女道:“去服侍妹妹沐浴换衣。”
猫儿摇头,“我就这么睡吧,困了。”
香泽公主温柔道:“还是洗洗吧,一身的土味儿呢。身子舒慡了,自然睡得香甜。若妹妹没有意见,这身绿衣就送了我吧。与曲公子五年未见,如今共绘一图,理应裱起。所幸这衣衫料子是好的,应该可以存个百年。”
猫儿扯了扯身上的衣袖,却看见了自己手指fèng中的黑泥巴,怕是刚才扯jú花时弄进去的。只觉得耳朵后面又烧了起来,慌乱地应了声,就去屏风后面将衣服脱下,递给了香泽公主。
香泽公主得了衣服,又软语两句,这才得体地走了。
猫儿松了一口气,跌坐到地板上。
被侍女们扶起,绝对温柔却不可拒绝地塞进了用玉石堆砌起的浴盆里清洗着。
猫儿被揉搓得愈发恼火,gān脆眸子一瞪,将众人都赶了出去,自己泡在了洒了很多花瓣的池子里,眼望着花瓣开始失神。
第一次,猫儿有些失眠,脑袋中总能出现曲陌对香泽公主笑意盈然的样子,看起来好温柔呢。
第一次,猫儿真正开始觉得自己不太适合宫廷生活。虽然刚才的红妆美人对自己很好,可自己就是亲近不起来她,反倒在她的亲昵间觉得自己愈发渺小,甚至……有些卑微。
第一次,猫儿觉得自己像浮萍,竟然是个没有根到处漂流的人。
猫儿xing子直白,很多事qíng不愿去想,但若想了,便真是上心了。猫儿明白,今天自己之所以红脸僵硬,却是因为曲陌和香泽公主在自己身上作画。那琴瑟合鸣的样子变成了一种自己触碰不到的调子,虽然画卷在身,却犹如一种很微妙的……耻rǔ。
猫儿的小脑袋里或快或慢地转着,却觉得水中又出现一个人倒影,恍然回神,看见那人懒洋洋地趴在池子边用手拨弄着花瓣,yīn阳怪气地拉长调调道:“看你的样子不像思chūn,又是为了哪桩如此要死不活?”
猫儿一拳头横扫水面,花瓣随着水花飞溅而去,直接落在斐少爷身子上,湿了大半。
猫儿身子向下一滑,仅露出一颗小脑袋,刚要张嘴吼话,斐少爷却忙求饶道:“猫爷,您别吼了,这大半夜的,不知qíng的还不将我直接拖出去当采花贼给办了?”
猫儿瞪眼睛,“就你那身板,还采花贼呢?房顶你能上去吗?”
斐少爷极其认真道:“能,我可以爬上去。”
猫儿噗嗤一声笑开了,外面的侍女闻声便如鱼而入,柔声询问:“姑娘,你有何吩咐?”
猫儿一转头间,忙到:“没事儿。”只觉得浴池水一dàng,却见那宫女们已经走了进来,忙挥手示意大家出去,不许再进!再一转头,哪里还有斐少爷的踪迹?
千面银钩孰是真(二)
猫儿眨了下眼睛,刚缓缓张开的大嘴便被从浴池里伸出的一只手捂上,斐少爷那湿淋淋的脑袋顶着花瓣由水中探出,小声道:“别喊了,你这是要打扰人睡觉的,惊了圣驾,要被砍头的。”
猫儿一拳头攥紧就要挥出,斐少爷忙求饶道:“手下留qíng!别打我!我若痛了,一准儿比你叫得还大声。”
猫儿很少能被人气成癫狂状态,眼下真是气极了,一拳头砸在水面上,却不想力气过大,那水流一起一落间,自己胸前dàng漾出一个水窟窿飞溅而起,那养了多年的小宝贝猪崽儿就这么活脱脱地跳在了斐公子眼前……
这一刻,所有的历史都变成了画卷的片面,很详细、很唯美、很慢镜头地记录下了这一个瞬间。
待水波dàng漾着归位后,斐公子放开了捂住猫嘴的手,两个人皆盯着仍旧漂浮着的花瓣,无语。
时间在无声中悄然而过,半响,猫儿喃喃地问:“斐公子,你说我砍了你好不好?”
斐公子沙哑道:“我们是熟人,你下不了手。”
接着,又过了良久,猫儿再次肯定道:“我觉得,我能。”
斐公子无赖般回道:“你已经嫁人为妇,我却还是嫩huáng瓜一根,若说亏吧,我当仁不让。若你觉得委屈,我大可以脱了让你看个够。你且休要说什么想砍了我,我实在是怕你良心不安,看见红ròu就想起我。若想起我也无不可,就怕你以后不爱吃ròu,那可是我的大罪过。”
猫儿低垂盯花的脑袋仍旧一直保持着原始造型,却在时间的踢踏中突然抬起头,望向斐公子,认真道:“好,我看,我要看你屁股!”
斐公子一愣,抬起手指指向猫儿,瑟瑟发抖地娇嗔道:“你……你个色鬼!”
猫儿任斐公子在那里拿腔作调,只是用双圆滚滚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斐公子,不再说话,也不再嬉笑。
斐公子渐渐减了笑,两个人,无声地对视着。
就在猫儿以为他会继续赖皮中,斐公子哗啦一声钻入浴水中,待再次站起时,已是全 luǒ了背脊,将那浑圆挺翘的屁股冲向了猫儿。
猫儿的眼睛瞬间睁大,抬手指向斐少爷尊臂上的妖艳红痣,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斐少爷似在轻叹,却又似嬉笑的声音响起,恢复了原本的懒洋洋调子,幽幽道:“我易容多年,若非故意为之,从未曾被人看穿,却接连两次被你识破,真是天意如此。若说无缘,怎就遇见了她;若说有缘,怎就见面不相识?若说这颗妖娆的红痣吧……”
猫儿受不了了,咬牙低吼道:“银钩!你个长舌妇骗子!”
斐少爷缓缓回过头来,已经扯了人皮面具,恢复了原先的魅惑容貌,眼含勾魂地潜入水中,若只美人鱼般徐徐靠近,口吐蕊丝道:“猫娃,可想死为夫了,怎好一见面,你就指控为夫不是啊?”
猫儿将拳头攥得嘎吱作响,眼睛已经是喷she出愤怒的火山光束,斐少爷……哦,不,是银钩立刻变身为受气小媳妇似的软在了浴水中,可怜巴巴地哀求道:“娘子,要打要泄恨都可以,但却不许打脸,这可是混饭的门面,只管捶臂部就好。”
猫儿本是气势汹汹的怒火却因银钩回头一句话变成了憨笑岩浆,抬手指着银钩的脸,笑得险些背过气去。
银钩不明所以地低头去看水中倒影,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又贴上去看了半天,这才猛地一惊,顶着一脸红疙瘩扭开头,将背脊冲着猫儿侧枕在玉石台上,哀怨道:“这脸是没处儿看了,早知道这样,我说死也得将臂部的红痣掩去,免得这番丢人现眼。”
猫儿噗嗤一笑,“还别说,你脸上的红豆豆单独拿出一颗,跟你屁股上的红痣还真有些亲属关系呢。”
银钩颤抖着肩膀低声笑开,却不肯回头,仍旧趴在玉石台上说道:“猫娃还真是我的开心果。”
猫儿早就忘了什么坦诚相待了,从水中扑腾扑腾游到银钩面前,问:“银钩,你怎么会是斐公子呢?”瞬间大睁眼睛,紧张道:“莫不是那人被你杀了吧?”
银钩一手点向猫儿脑袋,笑道:“亏我总能让你认出,本以为你绝世聪明,却也是一个糊涂蛋。我即是慕子悠,又是银钩,当然也可做斐公子。”
猫儿咂舌,“这么说,斐公子自始至终都是你?”
银钩眼含宠溺道:“若不是我,谁会给你送粮糙去?”
猫儿一高兴,瞬间扑向银钩,紧紧抱着银钩的身子,兴奋道:“银钩,真好。”
银钩却是身子一僵,略显不自然地僵硬了。心里开始极度挣扎,到底要不要做君子呢?
猫儿这才想起自己赤身 luǒ 体,忙撤了回去,整个人都缩进了花瓣水中,只生下两只大眼睛东看看,西看看,就是不肯看银钩。
银钩一笑chūn风醉,伸手将猫儿拉起,“行了,再把自己憋过去。”
猫儿红着脸,向后挪了挪,与银钩划分开距离,这才转移话题道:“银钩,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银钩半眯着眼睛望着眼前的人若桃花娇,享受着怦然心动的感觉和一份难耐的隐忍,悄然深呼吸后,人仍旧懒洋洋的趴在浴池台上,声音xing感沙哑道:“事qíng很简单,也并不简单,与你说,就说些简单的好了。我听说边界有位猫爷手持大菜刀甚是勇猛,就想起自己那离家出走的娘子。虽是急着去辨别真伪,却亦有公gān在身,不得不回霍国一趟。
猫娃,你且看,千山万水中,你我竟然能在láng群前遇见,这可是何等的缘分啊?”银钩说得是实话,却不是细节,更没有说他派人苦苦寻觅猫儿动向,故意等在三国边乱之地,只为这简单的缘分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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