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不太会打理头发,便学着银钩的最简单方式,在发尾处系了根同色发带,对着镜子照照,自我感觉良好。
当猫儿打理好自己后,那门又被砰地踢开,时间控制得极其jīng准。
猫儿望向身穿一陇描绘了墨jú的青袍男娃,只觉得眼前一亮。
但见那男娃如丝绸般上好的黑发用美玉扣起半面,另半面披散在后臀,随着门开的风向而飘起,若yīn柔的仙子般惊现人间。心型的小脸上镶嵌着一双雌雄莫辩的水润眸子,柔若花瓣的唇畔轻缓绽放,仿佛等待采撷般诱人。
两人第一次全新的对视,都有刹那的呆滞恍惚。
猫儿心里想:这小子打扮起来,还真娇嫩得跟朵花似的。
男娃心里想:这傻兮兮的东西倒还长了张诱人红颜。
两个人打量对方片刻,男娃先开口道:“你以后就叫我岚琅。”
猫儿疑惑,“蓝láng?我看你更像白眼láng。”
岚琅瞪着猫儿,一字一蹦道:“流岚的岚,琳琅的琅!”
猫儿咧嘴一笑:“不如你换个名字,我听谁叫láng就闹心。”尤其是听见钥姬跟银钩叫银郎,她的怒火就不受控制地上窜。
岚琅扭头,别扭道:“名字怎么好随意改?”
猫儿打个哈欠,“你这名字也不是刚想好的吗?再换一个有什么关系?”续而自作主张地卖弄道,“未夜青岚入,先秋白露团。不如你就叫岚秋吧,这儿多诗qíng画意啊。”
岚琅不屑道:“啧……你还懂诗?”
猫儿一挺胸脯,得意之色尽现,“博学多才着呢。”
岚琅非常怀疑地扫了猫儿一眼,目光一转,瞟了眼衣服堆,赫然发现少了快自己特意准备的白布,心里便明白了个异议二二,声音却更加坚决道:“不改,就叫岚琅。我的名字,我自己说了算。”
猫儿也觉得自己不该管太多,这才忽视了某个邪恶的发音,直白的问:“那好,岚琅,你今年多大了?”
岚琅轻掀袍子,坐到椅子上,“十四。”
猫儿咂舌,“好小。看你行事的老起劲儿,直觉你心里年纪应该二十。或者说,你练了什么返老还童神功?明明四十,非得说自己十四?”
岚琅皱眉低吼:“你才四十!”
猫儿挑眉一笑,觉得逗弄岚琅挺有意思的,又开口询问道:“你可有家人?我送你回去吧。”
岚琅蹭的站起,眼含bào怒道:“不用你送!我也没用家人!你若想赶我走就直说,转这个弯子做什么?”
猫儿眨了下大眼睛,呼喝道:“你这人真像爆竹,怎么沾火就着啊?我也没说要赶你走,你吼什么?”
岚琅知道自己反应有些过了,用鼻子哼了哼,不再开口说话。
两个人的沉默中,岚琅忽然开口道:“你收拾一下,我们去‘因果盛会一笔书’。”
猫儿没听清,问:“啥?”
岚琅不耐烦道:“让你收拾就收拾,那里来得那么多废话?”
猫儿这回瞪起了眼睛,心里想,丫的一个小屁孩也敢和你猫爷装老虎?这袖子还没等撸起手动教训人,那岚琅却是嘟囔一句,“闪开,闪开,我收拾,瞧你笨手笨脚的也做不成事儿。”低头,将衣服统统包进入背包,然后背在身上,向外走去。
猫儿有些被动地跟着岚琅出了屋子,看着岚琅手脚利索地结了帐,然后上了辆已经雇好的舒适马车,转身拉了猫儿一把,问:“你那脚怎么跛的?”
猫儿想了想,说:“被人挑了脚筋,接上了,没养好。”
岚琅用鼻子哼了哼,“真够笨的。”
猫儿非常不喜欢岚琅说自己笨,直接回击道:“你不笨,都被bī得掉崖了,还真是选了个变ròu饼的死法。”
岚琅怒喝:“你!”
猫儿挑眉,“怎么?”
岚琅一转头,望向车窗外,不再搭理猫儿,吼道:“车夫,出发!”
猫儿亦一转头,望向另一个车窗,更大的吼道:“车夫,出发!”
猫儿亦一转头,望向另一个车窗,更大声的吼道:“‘肥臀’,跟来!”
车轮转动,“肥臀”屁颠颠跟着。
猫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这个明显脾气乖张的家伙一同去看“因果盛会一笔书”,但却知道一点儿,若自己不跟着,岚琅也一定会去。看那样子,不太像是去游玩,更像是去寻仇。再瞧见那单薄的身子,猫儿完全相信,就岚琅那条脆弱纤细的脖子,完全是别人磨刀用的骨头。
而且,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虽然想抢凤冠,但也不急在一时,索xing就跟他去转转吧。、
猫儿一直自诩为武林人士,却还没见过所谓的武林大会,想然应该挺热闹的。虽然不晓得什么是“因果盛会一笔书”,若是那热闹能将自己这颗心塞满,就好了。
马车在行驶中除了沉默还是沉默,猫儿素来爱睡,吧嗒一下小嘴,就这么枕在颠簸的车框上睡着了。
在马车的左摇右晃中,猫儿的脑袋晃晃悠悠地偏离到岚琅的小肩膀上,岚琅身体微僵,却是没有推开猫儿,反倒刻意倾斜了身子,让猫儿依靠得更舒服一些,嘴中及其小声地嘟哝道:“就知道睡,死猪!”
猫儿因为睡姿不端正,没用控制好口水流量,等醒来时,唇边依旧挂着一根银丝,而银丝的那一头,已经大面积地滴落在岚琅心口处。
猫儿吸了吸口水,装作若无其事地转个身,接着睡。有些丢人的事儿,决计不是猫爷做的,打死也不承认,那就接着睡吧。
岚琅见猫儿装糊涂,冲着猫儿的耳朵就大吼道:“让你装睡!”
猫儿蹭起坐起,撞得岚琅鼻子一酸,忙捂住鼻子闪身躲开,眼睛里禁不住莹润上隐约的水痕。
猫儿偷偷瞄了眼岚琅,晃了晃已经清醒的脑袋,小声道:“不就是被我滴了点口水吗?怎么又哭了?还真是孩子。”
岚琅已经是咬牙切齿,但因鼻子实在酸楚,却是说不出一句可以辩驳的话儿。他甚至觉得,跟猫儿讲话,就是对牛弹琴!
两个人,又是一言不合各自扭开头,如同顽劣的孩子般互看不顺眼。
猫儿一直霸王,是被捧着的宝贝。岚琅亦是被惯坏的主儿,哪里学会谦让?两个一路无语,直到晚上住店,猫儿要抬腿跨进房子时,岚琅才爱答不理地问了声,“喂,你叫什么?”
猫儿觉得自己的名字那是相当气派,不由得挺直了背脊,微仰着下巴,雄赳赳气仰仰地朗声道:“猫爷!”
岚琅呆愣了片刻,眼中瞬间划过异样神色,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指着猫儿的脸,嘲弄道:“你是猫爷?那个用菜刀抢劫的?”
猫儿皱眉,“怎么?”暗中攅拳头,若岚琅说出侮rǔ她的话,她今天就捶掉他两颗门牙!不,是一排门牙!
岚琅所幸没有对猫爷进行评点,而是漫不经心地询问道:“不都说猫爷是胡须大汉吗?”
猫儿撇岚琅一眼,“贴得呗,真笨!”
岚琅听猫儿说自己笨,又拉下脸,抬头问:“我听说你曾经在揽月楼要劫‘九曲一陌’曲公子的色,是不是真的?”
猫儿瞪岚琅一眼,抬腿跨进门里,砰地关上门,连蜡烛都没点,就拖着突然痛起来的左脚扑上了chuáng。
岚琅望着猫儿紧闭的门,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看来是真的。”那……关于猫爷的其他传言,难道也是真的?如此看来,她的左脚却是被叶大将军挑断的,关于这点,她倒也没有骗自己。
曲迎花红猫坠泪(一)
隔天两个人再次上路,虽然那也不说什么,但猫儿却觉得岚琅对自己好像没有刚开始那么防备了。
在马车的停停走走间,猫儿的左脚伤口虽然已经全部长好,但因没有及时用针灸推拿辅助治疗,又曾动作极大的拼杀在暗杀战场,如今虽然不痛,却是跛足了。
猫儿望着自己跛足的左脚,心里不是不悲哀的。但除了叹息一声外,也做不了它想。终于伤心,那就没必要了,毕竟能接上就已经是不错的事儿了,更何况,自己颠簸到关口时,还救了花耗一命,这么想就觉得值得。她一向豁达,对于外貌也不甚在意,难过了两天后,就不再去想。
若是一般女子半路跛足,就算不终日以泪洗面悲怜自己苦命的左脚,也会躲起来了不见他人。
所以说,一个人的心态,直接决定生存意义上的快活与否。
对于猫儿而言,除了感qíng让她迷茫刺痛,其他东西都是可有可无的快乐存在,有吃就行,有没有被子那简直没有关系。
行行走走中,岚琅状似闲聊的问:“你不问我为什么去‘因果盛会一笔书’?”
猫儿这才想起来,反问:“那你为什么去?”
岚琅努力控制住一把掐死猫儿的冲动,眼瞟着窗外,“我听说那里将举行以武会友,而且‘一笔书’也将冲刺你谱写武林排名。最终赢了的人,便可以得到‘因果’。”
猫儿这才有了几分好奇,问:“‘因果’是什么?”
岚琅不屑的扫眼猫儿,以优势的口吻道:“‘因果’是百年盛果,补失、清毒、提功,相传每五百年才结果一颗。因为有因果循环之说,又有重造之意,所以世人皆争。”
猫儿咂舌,“这么厉害?”
岚琅道:“即便不如传言般神奇,亦是疗伤提功的圣药,有了总比没有好。”
猫儿啧啧道:“就你这小身板,去抢那东西还不被踩扁了?”
岚琅攥紧拳头,不受控制的吼道:“不许侮rǔ我!我……”我字开个头,却是收了口,没有说下去。人显得有些落败的转开头,不再看猫儿。
猫儿知道自己引起了岚琅的伤心事,也明白自己的话虽真,但却伤了岚琅自尊。于是,有些犹豫的挪动屁股坐到岚琅身边,猫样的扯了扯他的袖子。
岚琅不理,狠狠抽回了袖子。
猫儿又伸出手指,扯了扯岚琅的袍子。
岚琅气极,一把扯回袍子,仍旧不搭理猫儿。
猫儿的执着劲儿可不是一般人能消耗起的牛脾气,又伸出手,扯了扯岚琅的头发。
岚琅在使劲抽回头发时却是扑哧一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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