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梅真人的生意,分外兴隆。见众人信服,每逢有客求问,他既装出一副真神不露相的样子,不是装聋便是作哑,否然便悲泣癫笑,喜怒无常。
有《霖江南》赋:
山门之外人如潮,只为金仙高徒瞧。
抱朴观前松树下,枝密叶浓晒不着。
当地长方四棱桌,乾坤太极旗上描。
蒲垫两团破洞穿,拂尘一柄少丝毛。
这个摊,真厌恶,黑红笔,尖儿秃,
破砚台,满尘土,旧签桶,麻线箍,
竹签子,不够数,卦盒筒,糊烂布,
桌上还堆着几本缺头少尾的残经书。
只见那道人:
低垂首,微闭目,双眼角,眵么糊。
满脖泥,一脸土,哈拉子,止不住。
未入寐,假呼噜,苍蝇飞,朝脸扑,
更搭粘成毡的乱麻连鬓胡。
破道袍,补又补,犹似撮油布,
瘦丝绦,扣不扣,露肚裹不住,
还拴挂半截没嘴的沙酒壶。
闻名前来的香客愚民,见他作怪,非但不疑,反而更加信奉。只要每日开张,便里三层外三层的争相求卜。
且都把梅真人酒后的疯话,认作成点化人的天机玄术,牢牢记在心里。继而一传十,十传百,弄得世人皆知,均以梅真人尊称。
《周易》有曰:盛极必衰、否极泰来。
梅真人已享受了数年的福庇,亦该当晦星照命。
这日刚摆好卦摊,即招来许多乞运之人。
梅真人竹椅上惺松二目,朝前瞅了瞅。见尽是些闲散游客,知不能赚多少银子,便仍将一双被烈酒沁红的眼睛,合上假寐。专等异乡未会过面的生人,好卖弄他的手段。
此厢汪诚已寻访而来,瞧四面围观的人甚多,于是抬臂分开大伙,挤进里边,将其肩膀一拍,大声说道:“神仙老爷醒醒,咱们府里出了妖精,闹得很凶,快跟小的去捉罢。”
众人见他冒冒失失的,也不施礼,伸手便拉,遂齐声说道:“汝真不通情理,那有相请这般亵慢的?就算本处商贾官宦人家,也不敢拿大话来硬指使仙道。还不赶紧撒手,看真人怪罪下来!”
汪诚登时茫然无措,正不知如何是好。
忽见梅真人醉眼微启,口中哼了一声。
☆、第十四回 弱书生命数难逃 冲和子渡劫伏妖
道家吕祖有曰: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中仗剑斩愚夫。
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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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话王元君迷迷糊糊魂飞幻境,偶邂妙龄佳人相伴,二人嬉山踏水,累乏时走进一处宅院歇息。
那女子媚态娇姿、湘裙半解,仰卧香榻上假寐。
王元君渐渐按耐不住,俯身凑前欲行好事。
只听女子呼道:“公子且住,听奴一言!”
王妻柳氏寝于丈夫内侧,睡梦中被牢牢抱住,顿觉呼吸艰难,不由得睁开双眼,问道:“夫君,酒还未醒么?”
陡见一女子俏立床前,正笑盈盈的瞧着二人。
直把柳氏唬得毛骨悚然,慌忙爬将起来,颤声叫道:“汝是何人?”
孰料女子竟撕开王元君肚腹,掏出一颗血淋淋的红心,送入口内咕咚吞咽下去,随即转身倏然而逝。
柳氏‘哎呀’一声,晕死过去。
及至缓缓醒来,面前却立一老道,慈眉善目,正是汪诚在果圃所遇之人。
柳氏弱问:“神仙爷爷,难道奴家已命丧九泉乎?”
道士捋须答曰:“非也,女居士只是受了惊吓。”
柳氏遂想起丈夫惨死,直哭得椎心捶胸。
道士言道:“女居士切莫悲恸,法语有云:生老病死,各有定数。汝好生看护王公子肉胎,但贫道追回他的灵魄。”
柳氏闻听,一骨碌趴起来,跪伏榻上叩头不止,口中言道:“多谢神仙大恩,多谢神仙大恩!”
只觉眼前一花,那道士早已没了踪迹。
柳氏依言,眼也不眨的直盯住夫君躯体。
这道士并非旁人,正乃王金仙文卿是也。他途经林府所驻村落,见吹吹打打很为热闹,然半空黑雾笼罩,妖气缭绕。遂掐指一算,不禁摇头吁叹。料那王元君今夜必劫数难逃,本意出手搭救,因天机使然,不敢相悖。只得暗中观察,以防众妖造孽太甚。
二更方过,胡魅儿驾云遁出。
王金仙便尾随其后,来到王宅门外。
胡魅儿施展妖术迷惑王元君,他并不知晓。
当听到柳氏惊呼,才知大事不好。
即见胡魅儿化作一股黑云,腾空飞出。
王金仙拂尘一指,大喝道:“呔!孽畜,哪里逃!”
胡魅儿刚取阳宝,法力逊消,不敢迎战,遂折身后跃,遁入夜色。
王金仙惟恐柳氏亦遭不测,忙破门而入。
胡魅儿运功连逃了数百里,回首见老道没有赶来,即按下云头,气喘吁吁暗付:“适才那人隐隐约约顶显三清,脚踏莲花,罡气浩然,莫非是地仙之祖冲和子?倘若是他,吾命休矣!”想到这,不由得娇躯发颤。
话说王金仙嘱咐柳氏看护好王元君肉身,遂追到一处山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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