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儿子取名钟子星,已经去派出所给新生的儿子报了户口。他觉得中子星是本世纪一个神奇的科学发现,正如他与美惠不经意创造的这个奇妙的小生命一样。
来到组里,钟山见只有老阎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抽烟,烟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满屋子都是呛人烟雾。
见钟山进来,拿着喜糖放到桌上,老阎挤出一丝笑容,说:“七弟喜得贵子啦,可喜可贺呀!”
钟山回了声“谢谢大哥”,知道他的反常表现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也不多问,就坐下来等待老阎自己说。
老阎关了门,打开窗子,烟雾向窗外飘去,一股清冽的空气瞬间灌进房间。
老阎一屁股坐在转椅上,又拨动打火机点燃一支万宝路,骂道:“妈的,小兔崽子都爬老子脑瓜顶上了!”见钟山不明就里,接着说:“咱组的张磊,提新闻部副主任啦。才来了几天,黄嘴丫子还没褪净呢,不就仗着有个组织部副部长的舅舅吗?要是七弟你当这个副主任,大哥我无话可说,能力在这里摆着嘛!张磊那小子会个球,片子拍得东倒西歪的,连个文稿也写不明白,倒是有一个优点,脾气好,像条狗似的,听话。”
钟山知道老阎说的是气话,他自己才来台里半年不到,在组里还只是个新人,哪里就能提升副主任了。但他心里对老阎的话持肯定态度,张磊业务能力确实差得太多,而且,也看不出提升的空间在哪里。不单是学历问题,更主要的是智力欠缺,缺乏从事新闻工作最起码的敏感性。老阎虽然基础学历也只是个没读完的高中,因为那十年特殊的历史原因耽误了考大学,后来念了个函授拿到了大专文凭,可他是冶建三公司宣传员出身,有基层工作经验,社会交际面儿也宽,采访新闻总能抓住事件的要害,文字功夫也是一点点撸出来的,语法不算讲究,却十分生动鲜活。更主要的是,老阎作为新闻部的重要组成部分——工业组的组长,已经干了好多年,晋升新闻部副主任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忽然窜出来个张磊,显然属于破格提拔,破坏了应有的晋升顺序。
老阎又说:“管咱们电视新闻的李副台长已经内退半年多了,副台长的位置一直空着,由邹台长兼着一直没有安排,明摆着是给田春明那小子留的,照这样的趋势,张磊那小兔崽子很快就要主持新闻部的工作,等资历够了,将来接主任的位置也是完全可能的。田春明,哼,算个屁,屁都不算一个!当年我俩是一天儿调到台里的,他是安台县的宣传报道员,我是冶建三公司的宣传报道员,我招聘考试的分数还在他前面呢!我哪一点也不比这个土包子差,不就是因为他会来事儿吗?过去捧李副台长的臭脚,现在又舔邹台长的沟子,不知道有没有舔到床上去。”
老阎越说越多,越说越气,以致怒不可遏,索性操起办公桌上自己的保温杯,“嘭”地一声摔到地上,摔得里面的玻璃内胆爆炸,发出响脆的爆裂声,声音之大也超出老阎的意料之外。隔壁文教组的女记者小宁推门问:“怎么啦,你屋啥爆炸啦?”
钟山忙解释说:“是我,不小心把保温杯碰地上了。”
小宁伸了下舌头,说:“你这刚当爹的,高兴昏头了呀!小心别扎着手啊。”
☆、第十七章 人生失意
电视台新闻部的工作,每天采访,剪片儿,写稿,日子过得飞快。
阎青山和钟山这一对中青搭档,经过短暂的磨合,现在已经配合得相当默契。老阎出题目,联系采访单位;钟山出体力,谋划镜头文稿,“双山组合”这个时期成为“青山新闻”节目的主要供稿力量,除非市里主要领导有重要会议和调研等活动,他们采访的新闻常常占据每晚的新闻头条。
眼见春节就要来到了,除了台里分的牛肉、带鱼、鸡腿、猪蹄四样副食外,老阎还给组里五人从各企业额外搞了大虾、飞蟹、深海鱼、熟食等五花八门的副食,还有各种水果、干果和鲜细蔬菜,钟山自家、父母和岳父母家的冰箱里都塞得满满的,连父亲家朝北的阳台外都用绳子悬着牛肉卷、羊肉卷和鸡翅坨。
钟树林惙惙不安地问儿子:“你们当记者的,过个年弄家里这么多东西,不是腐败吗?”
儿子说:“没那么严重吧,都是各企业对我们一年来辛勤工作表达的谢意,说就当我们是企业的荣誉职工。”
当上副主任的张磊搬到了田春明主任的对面桌,见到钟山依然客客气气,看到老阎更是诚惶诚恐,老阎则以鼻孔示之。
钟山注意到,那天上午在办公室发过火后,老阎内心中的块垒并没有完全化解,话不像过去那么多了,烟抽得却比过去更频,每周差不多都有一两天喝得酩酊大醉。
“北派七侠”轮流坐庄安排喝酒,哥几个都替老阎抱不平。
老二李宝生说:“自古朝里有人好做官,不服不行啊,咱得想开点儿,气出病来可没人能替,也给二弟我找麻烦不是?”
老三崔大林说:“人一辈子,活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行呗!咱不跟别人比,就比咱自己的过去,比在三公司的那些工友,有多少还在一线出苦力呢?咱哥俩就算行啦!”
老四许继明说:“无官一身轻,不当那个破主任,也就不担那份鬼责任,哥几个喝起酒来更痛快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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