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她的小动作,燕历钧拧眉。他认识她这号动作,是紧张、是愤怒,是竭尽全力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小时候看见他,往往她脸上还没有做出表情,小动作先出笼,这让他很不爽,好像他是欺压良民的恶霸。
然后她越怕他,他就越想整她,整得她惨兮兮,却不敢跟大人告状,然后他就更生气,更讨厌她的没出息。
以前不懂,她不敢告状,他不是应该更得意?怎么每次都搞到自己大发脾气,恨不得再修理她一顿。
但现在明白了,那不是生气,而是心疼,心疼她不会保护自己。
“记不记得南妍郡主?”
冉莘不懂,话题怎么会扯到这里,他们不是在谈点点吗?她正在发火大怒啊!
“不记得。”她才不顺着他的话题。
“有一回母后赏你一只灯笼,你爱不释手,走到哪里都提着,后来碰上南妍郡主,她看上那只灯笼,硬逼着你送她,你不肯,她抢走灯笼,往地上一扔,还动脚踩烂。”燕历钧道。
“她要的不是那只灯笼。”冉莘没好气回答。
十岁的女孩比十岁的男孩更早慧成熟些,他不懂的,她懂,懂得南妍郡主对他有多在意,她要的不是灯笼,是他。
争执的开端,是玉鸳县主领南妍郡主走到她跟前,说:“她就是徐皎月,四皇子特别上心、特别喜欢同她一起玩的那个。”
那叫做玩?她满肚子冤屈没处申,要是燕历钧能够少“玩”她一点,她愿意茹素礼佛、感激上天,但来势汹汹的两个人不给她机会辩解。
然后郡主上下打量她片刻,指着灯笼问:“四皇子给你的?”
“不是。”她直觉回答。
后来她才知道,灯笼确实是燕历物特地寻人做来讨皇太后和皇后欢心的。
然后灯笼被抢,她白嫩的手背被抓出五道红痕。
燕历钧斜眼瞥她。“你以为我是傻子?那天我在现场。”
“灯笼是你做的,如果皇后娘娘赐给别人,倒霉的会是那个‘别人’。”她点了重点。
十岁的他无法理解,但二十一岁的他清楚了。燕历钧恍然大悟,难怪那时候南妍和母妃没事老往太后跟前凑,没事老唆使母后替他择媳,大皇兄都还没娶呢,他急啥?直到“意外”发生,南妍嫁人,才不再提及此事。
丢开南妍郡主,燕历钧说:“你可知道,南妍郡主和玉鸳县主怎么了?”
还能怎么,有强大的娘家,自然是择佳婿出嫁,即使不能顺心遂意嫁给四皇子,过得也不会太差吧。
冉莘没表现出对八卦的强烈好奇,燕历钧却非要说。“玉鸳县主嫁了个瘸子。”
“瘸子?”听说她娘很好胜,怎么会替她挑个瘸子夫婿?
“你最后一次进京,她邀你参加赏花宴,那个瘸子是她替你准备的。”
他不乐意她的“准备”,她只好自己留用。
能够欺负徐皎月的唯有燕历钧,谁胆敢越雷池一步就得有被雷炸的决心。
冉莘一怔,他在她完全不知道的时候,护了她?
“那你对南妍郡主做了什么?”
想到南妍,燕历钧弯起漂亮浓眉,笑得冉莘鸡皮疙瘩争先恐后窜生。
“干么那个表情,她没事,自家亲戚嘛,不看僧面看佛面,有长辈在呢,不能做得太过分。”
“所以……”
“她掉到粪坑里,听说有大半个月时间吃东西就吐。”
真正的惩罚在后头,两、三年前他灭掉南寇返京,那时她已经成亲,尚未生子。
她与几名贵妇相邀到聚缘楼用膳,吃饭不是坏事,但嘴巴坏就有事了。
她对朋友议论徐皎月,说她生性淫荡,说若非有心招惹,怎么会发生意外,还说幸好徐皎月有自知之明,找白绫把自己挂上去,要不徐府女眷都要被她污了名。
这话多恶毒呐!
不久,她的丈夫在外头养外室,再不久,外室生下一对双生儿,南妍郡主的肚子却始终没有音讯,于是丈夫希望帮外室正名,她想执意去母留子,这场混仗还有得打呢。
至于那个外室,则是燕历钧花两百两打点出来的。
以前不懂,现在他终于明白,引发南妍郡主和玉鸳县主遭遇的,不是他的愤怒,而是他的心疼。
垂眸,她不说话,只是指甲仍然抠着手指,不觉得痛,只觉得心慌。
他看不得,握住她的手,阻止她自虐。
“你别怕,往后有我护着你,绝不教旁人欺负。”说着,他的耳垂泛红,脸上带起几分蠢。
她的思绪被他带乱了。
不是在说点点领养的事吗?怎会牵扯到南妍郡主、玉鸳县主头上,又怎会转到这里?
像是在否定什么似的,她把书册放在他面前,这才是今晚的讨论重点。
燕历钧翻开首页,上面写着……我将等待三十日,倘若燕明轩敢起兵将我救回,我便许他国富兵强。
下面一行小字,是她被北辽强行押走的日期。
冉莘与燕历钧互望一眼,均无话说。
册子分上下部,上部写了容玥公主的出生与生平,下部则是许多图画与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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