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气急败坏,用刀子割自己。好奇怪呐,第一刀划下去,我竟不觉得疼,只觉得解气,然后两刀、三刀、四刀……直到最后一刀,划在喉管上……鲜血激喷,闻到腥咸味道,我死了,可是真的不痛,半点都不痛。”
冉莘皱眉,停下手上的缝针,掀开她的眼皮,再细细查看她身上每个细节处,抬起头,对上颜心心的眼,问:“除不痛之外,你会不会感觉口干舌燥?会不会躁热潮红、心跳加快、头脑昏胀,经常哭哭笑笑、肌肉抽搐?”
“是,还老觉得有人在耳边说话。”她怀疑过,自己也许不是得到□症,而是冒犯哪处神明。
“给你看病的大夫是谁请的?”
“还有谁,自然是刘尚文那个伪君子。”她轻哼一声。
“是不是不吃药就难受,吃下大夫的药才好些?”
“对,你怎么知道的?”
冉莘哀怜地看着颜心心。“没猜错的话,那大夫开的药里,有一味蔓陀罗花。”
中毒的她行为反常、言语诡异,难怪疼她护她的亲人,选择相信大夫却不信女儿,刘尚文果然不是好东西。
听了冉莘的话,颜心心愣住,竟然、竟然……摇晃的腿不晃了,她的肩膀垮下,低下头默默垂泪。
冉莘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继续工作,终于缝完最后一针,剪断线头,她对颜心心说:“别难过,我帮你。”
颜心心抬眸,颇感意外,她们之间哪有深厚交情,值得她为自己冒险?
“刘尚文是官,你只是平头百姓。”颜心心提醒。
“谁说小虾米不能杠上大肥鱼?相信我。”
她笑了,飘上前,用力抱她一下。“谢谢你,冉莘。”
阴寒刺入骨头,但冉莘没皱眉,她早已习惯承受这样的“感激”。
用艾叶清洗过身子,冉莘走进书房,正在画图中的点点抬头,笑眼眯眯地看她。“姑姑。”
她把点点抱到膝盖上,亲亲她的脸,说:“点点画得真好。”
“点点画得真好。”点点说。
她喜欢当复诵机,不断重复别人的话,要是换了别的大人肯定要发脾气骂她没教养,但冉莘和木槿都不想阻止她的“喜欢”。
因为心知,当女人不容易,能随心所欲的日子不多,为何不多放纵放纵她?
“点点这么喜欢画图?”
“点点这么喜欢画图。”
熟悉点点的冉莘能够清楚分辨,自己的疑问句得到点点的肯定反应。
“下一趟进城,给点点买新画笔?”
“下一趟进城,给点点买新画笔!”
依旧是疑问句和肯定句的差别。
姑侄相视一笑,她们都理解对方。
两人对笑间,木槿进门,风风火火地说:“屏风绣好了,明天进城一趟。”
点点咯咯笑开,这么快就能进城呢!
“屏风绣好了,明天进城一趟。”她复诵木槿的话。
冉莘把点点放下,说:“可以,不过今天晚上有件事得让你做。”
这回点点没复诵,她张着大眼睛,和木槿一起看冉莘。
这天是颜心心的头七,下午冉莘帮着颜家人把颜心心入殓了。
离开颜家前,她口气凝重问:“你们为什么要对颜姑娘下毒?”
此话太惊人,全家吓得回答不出,只有二嫂硬撑着说:“哪有,冉姑娘怎么能信口雌黄,泼我们脏水?”
“没有吗?”视线在颜家人身上转过一圈,她装模作样地替每个人把过脉后,迟疑问:“要不,颜姑娘有没有吃什么东西,是你们没碰的?”
大哥想过片刻,凝声回答,“那时妹妹受到惊吓,进食不多,她经常头昏脑胀、脾气火爆,大夫说她病得厉害……”
想到颜心心,颜家人忍不住黯然神伤,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啊,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他恨不得将匪徒千刀万剐。
“有了!药、大夫开的药,我们没吃。”三嫂想起来。
冉莘双眉松开,忙道:“大夫开的药还有没有剩下的?我看看。”
“冉姑娘懂得医术?”颜大哥问。
冉姑娘在冀州挺有名气,知县大人手上有解决不了的案子,全仗冉姑娘相助,冉姑娘会对他们说这些,莫非……他想起妹妹语无伦次的话,心下一悚……
“懂得些许。”
冉莘才刚说完,二嫂已经急急忙忙抢进厨房,将还没熬过的药取来。
冉莘打药包,细细检视药材,愁眉,真被她料中。
取出一味药材,她说:“这叫蔓陀罗,大夫用量颇大,当时令妹是否有燥热潮红、心跳加快、头昏,哭哭笑笑、肌肉抽搐、胡言乱语、神智不清的现象?”
“就是这样,若是不给药,她就闹腾得厉害,我们不得不多抓几帖在家里备着。”
“这不是药,是毒,恰恰是这味毒药,害得令妹神智恍惚,做出自残行为,或许你们该弄清楚,这位大夫是受何人指使,为何要如此对待令妹。”
话点到为止,她离开颜家。
这个晚上,家人梦见颜心心回来,她站在窗外,对父母哭诉刘尚文的恶形恶状,一声声、一句句,说得双亲兄长声泪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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