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累了吧,要不要我帮你按摩一下?”这是贝寒涛的声音。温和,低沉,夹着深深的爱恋,并不因为年华流逝而消失。
“寒涛,我说过多少次了,我生意忙,多应酬,不会早回的,叫你别等我了,你白天也要上班的,每天晚上等这么晚,白天你哪有jīng神上班?可别在临退休出了差错。”林燕的声调稍稍地高了一些,不温不冷,却隐隐夹着不耐烦。
“燕,素素的公司很大,她生意也很忙,她每天都准时下班的……”
“别跟我提素素,人家是豪门出身,人家不用像我这么拼命,都有花不完的钱。”林燕在听到丈夫提到杜素素的时候,语气中夹着生气。
“燕,你别生气,这是事实嘛,素素虽然出身豪门,她对人对事都很公平的,再说了,这么多年了,爸和雪儿不都是她在照顾着吗?我知道你想超越她,现在我们两家都要变成亲家了,你何必还心有不甘?别这么累了,上官家能让雪儿一生衣食无忧的,我们就这么一个孩子,你这么累,赚这么多钱gān嘛呀,累坏身子。”贝寒涛的声音依旧压得很低,大概是害怕吵到贝若雪吧。
二十六年了,贝若雪第一次听到父母之间的深切对话。
她从来不知道母亲在背后对父亲这般的不耐烦,更加不知道母亲居然对杜素素有偏见,觉得杜素素有今天的成就,创展科技在商界占有一席之地,是因为杜素素出身豪门。
看来她好qiáng的一面遗传于母亲。
“如果不是看着炼小子长大,知道那孩子是个好男人,谁兴这门亲事?外人还以为我们高攀了。”林燕嘀咕的声音传进贝若雪的耳里。
“燕,你怎能这样说,我们两家已经jiāo好三代了,这里附近的人哪个不知道我们两家的jiāoqíng,你这样说,会坏了我们两家的jiāoqíng的,千万别让爸听到,爸和上官伯父是老战友了,友qíng很深。也别让雪儿听到,她似乎不高兴联姻,对炼小子也不怎么上心,她要是听到你这样说,会心生隔阂的,以后两人结婚了,会影响夫妻之间的感qíng。”贝寒涛就是一个老实好人,宁愿老婆把什么都甩到自己的脸上,也不想让女儿受到伤害。
“好了,好了,别说了,烦死人了,在外面,我累得要死,回到家里还要受你唠叨,你是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像个婆娘这般唠叨的,烦死了。”林燕烦躁地阻止贝寒涛再说下去。
过去,或许她会觉得贝寒涛是一个好丈夫,老实厚道,无论她做什么,他都在背后默默地支持,也不会管她的事qíng,她美容院开了多年,贝寒涛甚至不曾去过,他是不想让她觉得他在管她,给她足够的自由空间。
可是自从结识了龙叔之后,她居然在临老之时觉得自己嫁错了人。
林燕心qíng烦躁,其实也有原因的。
只是那原因,她不敢说出来。
再怎样,她不会轻易在临老之年和贝寒涛闹翻的。
意外听到父母jiāo谈的贝若雪,再想起高雅珍的话,她的心沉进了谷底,再也没有了睡意。
转身,她回到房里,看到对面的窗子空空的了,不见了上官炼的身影。她知道那扇窗子是上官炼书房的窗,此时书房黑漆漆的,而上官炼的房间却亮起了灯。
坐在chuáng沿上,贝若雪脑里总是回dàng着父母之间的对话。
这个外人看上来很幸福的小家庭,其实只有孤独。
奶奶去世后,她爷爷天天都是呆在上官家里,除了睡觉才会回来。有时候她真怀疑,如果不是有上官爷爷相陪,与奶奶感qíng笃深的爷爷是否能渡过丧妻之痛。
她和父亲每天都要上班,她又是刑警,经常为了查案,夜深才归家。
母亲更不必说了,杜素素尽着媳妇母亲的责任,可她的母亲中午何曾回家做过一顿饭给她吃?晚上何曾回家陪她吃过一餐晚饭?
有时候母女俩都早出晚归,还会几天都看不到对方一面。
隔壁的家庭也是一样的成员组合,为什么上官炼的父母都那么好,走进上官家,总能感受到浓浓的家庭味道,温馨之qíng飘dàng在上官家每一个角落里。
她贪恋这种温馨的味道,所以她就像上官家的一员似的,每天都跑到上官家蹭饭。就像父亲刚才说的那样,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杜素素在照顾着她。
母亲有外遇才会这般对父亲的吗?
这个问题总是在贝若雪的心里泛起涟漪。
习惯了上官炼的宠溺关怀,她也是一个要求感qíng专一的人。
她无法接受母亲有外遇。
哪怕现在还是一个未知数,可是高雅珍绝对不会无端端那般说她的,高雅珍看到过吗?
很烦,很烦。
忍不住地,贝若雪抄起了车锁匙,离开了房间,轻手轻脚地下楼去。
走出家门,外面静悄悄的。
凉风阵阵,夹着chūn末的寒意。
钻进车内,贝若雪却不和道自己想去哪里。
夜,已深,小区内,几乎家家户户都熄了灯火,只有寥寥数家,有些房间还亮着灯。路灯弯着头,把光明洒落地面,一盏接着一盏,很忠心,很无私。
轻轻地发动车子,贝若雪把车开走了。
她刚把车开出小巷,上官家的门也开了,上官炼也跟着开车追在她的身后而出。
上官炼刚刚洗了一个热水澡出来,听到外面细微的车轮声,他立即探头察看,然后就看到贝若雪开车离开,他想也不想立即追来。
看着前面那辆越野车漫无目的地开着,上官炼也放慢了车速,静静地跟随着。
不知不觉间,贝若雪竟然把车开到了水湾区的海边。
水湾区是个渡假村,村中建有宾馆,酒店,也有数间不错的别墅,因为靠海,渔民最多,也是炎夏之季,大家喜欢来的地方。
贝若雪把车停在海边不远处,自己下了车后,独自走到沙滩上,然后坐了下来。
海边有照明灯,不至于黑沉沉的。
海风呼啸,海边总是比陆地要冷一些,夹着寒意chuī来的海风,让贝若雪缩了缩,感到了冷。
她双手抱膝,静静地看着波涛汹涌的大海,黑色的天际,空dàngdàng的,没有明月,更不会有星星。
静悄悄的夜,她坐这里,呼着海风,听着海làng拍岸声,她的脑海却一片凌乱。
有时候会在分析那宗命案,想寻找新的线索。那作案之人手法老练,手段也残忍,案发现场,除了死者之外,找不到凶手的任何指纹,死者是被弓虽。女gān后掐死的,可死者被弓虽。女gān后,也找不到对破案有关的痕迹,可见凶手是戴了套的,更是一个长期玩弄女人的人,否则不会想到把套套随身带着,作案时都不忙戴上。
她想得更多的还是感qíng。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父亲对母亲的感qíng有多深,可是二十多年的夫妻了,难道也敌不过小三的临时凑脚吗?
有力的长臂伸来,把她拥进了结实的怀里,熟悉的宠溺气息灌进了她的鼻端,她不用扭头,也知道来者何人。
上官炼在贝若雪的身边坐下,搂她入怀,让她的头靠在他结实的怀里,他的下巴抵在贝若雪的头顶上,另一只大手把贝若雪盘成发髻的长发放了下来,海风立即chuī起贝若雪的长发,拂着他的脸。
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黑漆漆的天际,上官炼温沉地问着:“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在他怀中抬头,贝若雪摇了摇头,不想让他知道父母之间的微妙问题,更不敢让他知道她的母亲有可能在外面和别的男人偷qíng。
定定地看进她的眼眸深处,上官炼明显就捕捉到她心底的凌乱,不过她不愿说,他也不会再追问,只是把她更往自己的怀里压,给她最qiáng最真的安抚。
有他守在她身边,天塌下来也是他高个子顶着。
就算他顶不住了,他也必定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她。
“上官炼,你觉得现在的爱qíng真的能天长地久吗?”良久,贝若雪再次仰头看着他,轻轻地问着,一向飞扬着朝气的俏脸此刻染上了一层疑虑,看得上官炼心痛。他希望她永远都是那个脾气冲动,三不五时爆一句“奶奶的”热血女警,而不是被忧虑所欺。
大手轻轻地抚上她的脸,上官炼淡笑着:“雪儿,你怀疑我对你的感qíng吗?虽然你不愿意接受联姻,一心想爬到我的头顶上,但我对你的qíng,日月可鉴的。”
贝若雪苦笑,脱离他的怀抱,她爸爸对她妈妈的qíng不是日月可鉴吗?可是现在……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贝若雪自沙滩上站了起来,低首朝上官炼笑着:“没事了,很晚了,我们回去吧。”说完转身就走。
“雪儿。”上官炼大手一捉,捉住她的手腕,把她扯了回来,然后他也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把她紧紧地罩住,双手扳着她的双肩,有点心痛地问着:“雪儿,你不相信我吗?”她明明就有心事,可她什么也不对他说。
贝若雪微愣了一下,然后扳开他的大手,家丑不可外扬,何况还是未经证实的,她怎么和他说?就算母亲真的感qíng出轨了,她也不会对他的说的。
“我们回家吧。”
贝若雪再一次转身离去。
上官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快步追上她,一前一后开车离去。
海边,依旧海风呼啸,海làng一làng高过一làng。
黑色的天际,更加yīn沉了。
隔天。
天气总是让人难以预料,昨天太阳还亲热地抚摸着大地,今天从清晨开始就下起雨来了。
雨沥沥而落,天际朦胧,似烟雾缭绕。
公安局。
重案组办公室里,贝若雪从自己的办公桌前站起来,拿起水杯走到饮水机前替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再回到座位上坐下。
上班时间,她极少会分心,昨天晚上父母的对话,以及她的心烦,此刻都被她抛之脑后。
她重新坐下后,一边把水杯凑到唇边,轻轻地喝着水,视线却盯着一张人脉关系图看,那是龙会与其他外地的黑帮黑派的关系图。
这是三号卧底暗中送来的。
上官炼让他们轮番细看,猜测着龙会准备与云南毒枭jiāo易的那一大批毒品,会安排哪些人接应,找哪个人销售毒品。
如果能捉到龙会暗中找的那个人,就能顺藤摸瓜直捣龙会老窝。
贩毒本身就是重罪,死罪,龙会这一次jiāo易那么多的毒品,人货两全的话,就算龙煜背后有司法界靠山,也难逃法网的制裁,她一定要亲手把龙煜捉住,以报上次她被他手下劈晕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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