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心里一沉。记忆中就是这年夏天,清江郡发生了史无前例的旱灾和蝗灾,粮食颗粒无收。不久,流民暴动,将本郡府库劫掠一空,影响之大,震动朝野。清江郡是邺国最富庶的地方之一,皇帝格外重视,便派了五皇子前来调查真相。谁知五皇子刚到不久,便莫名其妙地死了。之后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朝廷一口咬定,靖北王楚家和清江郡郡守徐长泽一家联合谋反,定要治两家的罪,接着就发生了徐子清退婚,力劝自己嫁给三皇子、挽救两家命运的事。
明珠不知道这中间到底有多少弯弯绕绕,然而她清楚地记得,一切悲剧都是从夏天的这场旱灾开始的。重活一世,她不想再坐以待毙了。这件事背后定然有不为人知的隐情,她需要彻底地查清楚。
“怕了吧?还是乖乖在家里纳凉吧。”靖北王安慰着女儿。
“怕什么!我可是您靖北王的女儿,何曾知道怕字怎么写?”明珠抬头挺胸,颇不服气,“就算真有人穷疯了,也不敢随便打劫官府家眷吧?我坐马车出门好不好?大不了派个功夫好的家丁跟着。爹爹,求求您了,女儿都快闷死了,无聊死了。”
“外头有什么好玩的,这么吸引你?”靖北王皱着眉,忽地想起了什么,笑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许久没见着徐子清那小子,心里想他了吧?早说呀!爹爹明白,明白!那小子功夫不差,若是和他出门,爹爹也能放心。”
“谁、谁说我要去找他?”
明珠乍然听到这个名字,脸都涨红了。她分明是气的,可看在老爹眼里,就变成娇羞了。
“别犟了,跟爹爹有什么不能说的?爹爹也是过来人。这样吧,让冬子送你去徐家,再让子清送你回来,未时之前到家,如何?”
“谢谢爹爹!保证准时回家,只早不晚。”明珠乖巧地道。
***
冬子是靖北王楚钧良亲自教出来的家丁,颇得王爷信任。此刻,他正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护卫着华丽的四轮马车,缓缓驶入一条小巷。
“郡主,咱们这是往哪……”
“说多少遍了,出门要叫小姐!”车帘掀开,一个圆脸杏眼的姑娘探出头,挑了挑眉:“你可机警着点。若是看见什么可疑人物,咱们宁愿绕路走,也别招惹他,保护小姐安全才是最要紧的。”
“是,小卉姐。”冬子忙不迭地应承着。小卉姑娘可是郡主的贴身丫鬟,素来得宠,又是兰姨的女儿,继承了兰姨的牙尖嘴利,府里上下都惧她三分。
“小卉姐能不能问问小姐,咱们这是往哪去?若是去徐府,完全不必穿小巷子,走大路,既安全又快些。”冬子赔笑道。
小卉放下车帘,看了一眼倚在车窗旁默默想着心事的明珠,试探地道,“小姐?”
明珠思虑着眼前的处境,仿若没听见一般。
贺延雄,徐子清,这两个名字列在她的复仇名单上。重活一世,她是肯定不会嫁给贺延雄的,但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朝廷会认为徐楚两家要联合谋反?爹爹交出兵权已经十余年了。这十几年的时间里,他极少见外客,轻易不会谈论政事,甚至不像其他致仕的官员那样,大肆置办田宅产业,经商谋利。爹爹只是寄情山水,写字作画,靠着朝廷的俸禄过日子而已。这样一个安分守己的老头,是怎么让皇帝怀疑他要谋反的?
明珠想不通,便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逐一梳理了一遍。
旱灾,饥民,府库被劫,五皇子被杀,皇帝下旨严查徐楚两家……
莫非,皇帝怀疑府库被劫是爹爹指使的?清江郡每年上缴的粮食赋税相当可观,若说这些银钱被一个军功赫赫的王爷和本地的长官联手截留,做皇帝的心头猜忌,也是情理之中。
“小姐!”小卉唤道,“冬子问您,咱们去哪?是不是往徐府走?”
明珠如梦初醒,淡淡吩咐道:“不去徐府,咱们穿几条小巷,看看叫花子去。”
“什么?”小卉瞪大了眼睛,“叫花子有什么好看的!”
明珠淡淡一笑。她很清楚,徐子清心机颇深,他的父亲,清江郡守徐长泽更是一只出了名的老狐狸。从徐家下手不见得能找出什么线索来,倒不如先了解一下城中的流民状况。她听说,叫花子也是有组织的,若是能找到他们的头儿,说不定便有办法阻止他们去打劫官府。
正出神地想着,突然从远处的巷子里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几声呼喊:“别跑,站住”。
明珠侧耳倾听,拉车的马儿不知出了什么变故,突然一声长嘶,受惊一般,发蹄狂奔。
“郡主,郡主!”
冬子焦急的声音早已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他虽拼命挥鞭,奈何坐骑脚力有限,怎么也赶不上那匹受惊的骏马。
马车一路颠簸,跑出了很远。车厢晃得厉害,小卉想扶住明珠,却不小心磕到了车窗上。
明珠急欲制止马儿狂奔。她胆子颇大,径直跳出车厢,跨到车辕上。只见马臀上赫然插着一柄匕首。明珠来不及多想,努力抓紧缰绳,勒住惊马。
然而马车实在太颠簸了,她的力量不够,不仅没有停下马儿,反而身子摇晃,被马儿甩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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