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忱若有似无地看了莫晓一眼,显得格外意味深长,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眼中却浮起一沉很浅的笑意,“嗯,不细致不行,嘴尖牙利得很。”
莫晓整个耳轮都红了,咬着唇里的嫩肉,强忍着不去挠他。
没多久,灯光师调好光,摄影师准备就位,莫晓和其他演员一起走进布景里,准备开始拍摄。
这场戏讲的是陈卉和林殊羽约在这破旧的工厂碰头,传递一封事关机密的信件,一路尾随的敌人在她拿出信件的时候突然冲出来抢夺,双方起了肢体冲突。
她护着信件,在对方的紧逼下惊慌失措地后退,对方是个练家子,转瞬到了她眼前,掐着她的脖子,“嘭!”的一声,将她推到一台老旧的机器上,不知积淀了多久的浮尘被震得扬起,在光柱里飘飘扬扬。
莫晓感到脚后跟突然袭来一阵钻心的痛,像是被刀挫过一样,痛感瞬间延伸到每一根神经末梢。
她惨叫一声,当即白了脸,抬起发颤的手,握上掐着她脖子那人的手。
顾言忱没喊停,以为她是在演,和她撘对手戏的人也继续在演,她咬紧牙关,心下有了定夺。
指甲掐进那人的手腕里,闭了下眼,干涩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碾碎了再发出来,“卖国贼!走狗!我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那人加重了力道,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按在机器上,莫晓眼前一花,抽筋剔骨般的痛还在继续,只能靠那人手上的力道和背靠的机器支撑着才不至于跌倒。
千钧一发之际,沈俞赶到,操起地面一根铁棍从后背偷袭那人,敲晕了他。
沈俞按照剧本上的要求去扶莫晓时,莫晓已经疼得昏眩,脱了力气。但她还是坚持说完了最后一句台词,声音绵软无力,和剧本里一般无二。
沈俞握上莫晓的手就觉得不对劲,冰凉,黏腻。一垂眸就看到地面上的血迹,他心头一凛,倒吸一口凉气。
这时顾言忱喊了一声“过。”
话音一落,莫晓便捂着腿跪了下去。
沈俞大喊:“快来人!”立马蹲下查看莫晓的伤势,只见她的后脚踝被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皮肉外翻,像是狰狞的笑脸,不断往外淌着血,极其可怖。
在她身后,一块尖尖的,带着锈渍的铁片上沾着血,耀武扬威地从废旧的机器里凸出来。
沈俞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看得都慌了神,无措的手在伤口上头乱舞了几下,不知怎么止血。
刚才和莫晓对戏的那人从地上爬起来,也是吓了一跳,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刚才没注意到。
沈俞一嗓子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一看这边情况就知道是出意外了,顿时放下手里的活儿全往这边跑。
顾言忱喊完“过”,就看到莫晓软软跪了下去。他瞳孔骤缩,猛地站起身,由于动作太大,板凳“嘭”地一声翻到在地时,他人已经狂奔出十米远。
他的心吊到了嗓子眼,不知她怎么了,每离她近一步,担心便加一分。
终于到她身边,看到她坐在地上,白着的脸全是痛苦,伤口狰狞,血已经在地面积了一滩。他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心像是被利爪猛地一抓,撕去了一块血淋淋的肉。
不及细想,动作堪称粗鲁地拽下沈俞系着的领带,蹲下身,将领带扎在她的小腿上。
莫晓觉得身体的力气随着血液一起流逝,抬起被冷汗浸湿的睫毛,看到了顾言忱紧绷的脸。接着被他横抱了起来,天旋地转间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晃动,自己像是一艘没有浆的船,在水面上打着转。
最快的速度奔出工厂,坐上了车,司机开车,顾言忱抱着她坐在后排,何一南帮她按住伤口。
姑娘的背脊蹦得紧紧的,显然是很疼,脸色惨白泛着青,紧闭着眼不吭一声也不哭,隐忍的模样更是让人揪心。
顾言忱抿着唇,一言不发,他的手冰冷、坚硬,像是某种金属,拇指稍用力,一点一点挤进她的掌心,不让她掐自己。
莫晓感觉到他的触碰,动了动,慢慢抬起头,用冰凉的鼻尖碰了碰他紧绷的下颌。
顾言忱喉结动了一下,低下头,和她鼻尖相抵,用尽量缓和的声音问:“疼吗?疼就哭出来,不要硬撑。”
莫晓强忍住碎在喉咙里的闷哼,汗湿的睫毛轻轻颤动,有种怜弱的气息。
她嘴角扯起一点小小的弧度,说:“其实不痛,都麻木了没感觉,真的。”
她的手都在抖,怎么可能不痛?偏偏乖巧地反过来安抚他,让顾言忱更心疼了,将她往怀里紧了紧,再次催促司机开快一点。
工厂在远郊,司机将车开成了火箭,还是用了半个小时才到最近的医院。
熬过被无限延长的半小时,直奔医院急诊室,莫晓被放在一张椅子上,脚架在一个架子上,医生有条不絮的清洗伤口、消毒、打麻药,正在穿线的针在灯光下闪了一下冷光,闪得人心头一紧。
莫晓虚虚靠在椅背上,顾言忱手指冰凉,掌心却带着点温热,一只手和她相握,另一只覆上她的眼,目光盯着还在流血的伤口,深冷的声音对医生说:“医生,她凝血差,要赶快止血。”
医生什么严重的创伤没见过,针在狰狞的创口穿刺眉头都不动一下。但这针线落进顾言忱眼里就不一样了,像是在他的心肝上穿刺,扎一下,一牵引,一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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