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个他并不太清楚的事情,都是关于简沁的,在他离开之后错失了陪伴着她从学校跨入社会真正成长起来的迷茫时刻。
简沁之前跟他提及曾有一个孩子存在过,反正过去都过去了的,他当时也并不介意,可笑的是,他全然没有往深处去细想……他总以为她已经长大了,一个人是可以过好自己的生活的,谁知道,在他不在的这几年里,她会吃这么多的苦,即便是此刻从他人口中平声平调的听到,也觉得不寒而栗,冻得彻骨,身边没有至亲,没有家人,更没有他的存在,她……她这么个瘦弱的身子骨是怎么扛过来的……
杜影云仰头深深闭目,是后知后觉的恼恨,更是痛及一生的自责,这一切,都是他亲手造就的!
这一次的舆论事件,他完全有把握处理好,但是她曾经经历的那些个撕心裂肺的伤呢,曾经那暗无天日的噬心之痛呢,她手腕上那一道笔直的疤细碎的痕呢,他拿什么去……是补偿吗,亦或者修复?没用的,他怎么做都是没用的,时间回不到过去,她的身心也回不到最初的安好。
简沁完全没料到杜影云会在这个时间点回来,抬起头来一脸的水痕,满眼的错愕,发红的眶角。
杜影云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她缩在书桌下的椅脚处,背靠墙壁,双手抚着孕肚,双膝无法曲起只能贴触在地板上,此刻显然已经大哭过一场,胸口还在起伏,啜泣不止,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痛心,那么的熟悉,无论她长到几岁,在他眼里依旧只是个孩子样。
他蹲下身去,神情满是痛色,眸光温柔,抬手拂去她眼角一侧的湿润。
简沁哭笑,“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倔强,委屈,又可怜兮兮,无助无奈,还有一种,是被人疼爱的踏实。
“傻丫头,尽是胡思乱想。”他的指尖点上她的鼻尖,然后顺势去抱她,因着位置实在是狭小,简沁又担着双身日渐圆润起来,杜影云单膝触及地面借力一挺才抱她起来,早已不是那一个瘦小的小姑娘了。
杜影云抱着简沁往客厅的沙发走去,他抱她的时候,总是安静的,似乎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撒娇、委屈、哭闹……无论是怎样的状况,一触碰到他的身体,她就会安分下来,乖乖的。
此刻这般的一个氛围安稳极了,但他的脑海里一直闪烁着May说的话,“简沁曾对我说过,她本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结婚之后更是没有娘家可以回了,所以她不敢跟你吵,也舍不得跟你闹,她没有资格像其他任何一个女人一样跟丈夫吵架后还能有恃无恐的跑到娘家去诉苦、哭闹、发脾气,之于简沁,除了你身边,有你在的这一个家,再也没有一个地方是她可以安身安心的了。”
泪水也不全然是个坏东西,简沁发泄一通之后越发困倦了,这几天一直浑浑沌沌的,杜影云能够陪在她身边的时间又少得可怜,所以她的心一直都漂着,荡着,现在才是真正安稳的一刻,不管外面是怎样的狂风暴雨,至少有他在身边的这一室,是平和静好的。
“影云,我一直在得到,也一直在失去,我多希望你会是我的一个意外,一个能够陪伴着我走到生命尽头的意外。”这一句,是简沁睡过去之前,反反复复在心里头念叨着的话,也不知道,有没有真的说出口,是她想说给杜影云听的,同时也是想说给老天爷听的,既然已经把杜影云这样的一个人派遣到了她的身边,就不要再狠心夺走了,求求你。
杜影云显然是听到了,他低头去吻她的眉心,这样俯着身,久久没有离开,“你不会再失去了。”
第二天一早,杜影云到医院取药,虽然简沁的情绪是有所好转,但在医生的调配下,运用合适的药物辅助胎儿在母体内的安稳还是很有必要的,这么一个关键的时刻,更是马虎不得。
杜影云一手提着一袋子的药,一手拿着手机低头发信息,就这么被一大波蜂拥而至的媒体堵在了医院的大厅门口,所有的话筒都在争先恐后的往前递,其实他们也有所心理准备,照他惯常的行事风格来看,他并不会有任何的表态,估计闹的又是一场空,但是戏还是要做足的,尽了力也好回去给自家的公司交个差。
杜影云先是一如既往的沉默,慢慢的环扫了这些人一周圈,神态淡然,并不恼,然后也不理会这些个记者一连串逼迫过来的提问,只是自顾自的开口说:“初时年少,遇见的人总有对有错,性是人之动情所至,怀孕化育亦是人之本能,我并不觉得一个女人用自己的身体去孕育一个生命有任何的不堪或肮脏,我想这是任何一个拥有母性的女人都会做的极其自然而又极具意义的一件事,是高贵到极致的繁衍生命的品格。每一个孩子都是上天派遣下来拯救人世间苦厄的天使,那一个小生命的离去,只是主宰者看透了人性的浅薄与顽固,不忍这一个天使受苦,重新召了回去。”
杜影云神态肃然,安稳大气,风度撩人,不遮掩,不诋毁,直面是非,诚挚又霸气,是只对于自己的女人独有的一种宠护欲。他理解,他全都理解并且懂得,不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故作泰然大度,他是真的不介怀。
“此时,我也很荣幸,我太太的身体里正孕育着专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情爱结晶,这一对小生命的降临,我必然会用尽我的毕生所能去疼爱,去呵护。”杜影云说着,又自然而然的扫了一圈这些个此刻已经静默下来的人群,他的目光深邃精灼,深藏着对于迎接新生的热烈渴望,也有着对于自己最爱的最在乎的人——他的妻子,深深的爱意和出自男人最本能的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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