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头,不要问为什么,因为我是你的哥哥,即便你不再记得也没有关系。
黎妍卉
当次日的黎明即将来临,当天边的星星正在悄然逃离,房门一直都敞开着,向海的玻璃墙面帘布也没有拉拢,我睁着清亮的眼睛向外侧躺,忽而听见身后明暗半合的房间里响起了他的脚步声,一步又一步,真的是踏在我胸口上的,清晰有力,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我的呼吸都忘记了自主的循复,我闭上眼睛,一手覆上心口处一把抓紧了贴身的丝绸睡衣,极力让自己的心跳平复下来,等待着这一个男人的到来。
他在外侧床沿处蹲伏下来,窸窣的衣衫摩擦声入耳,背着玻璃墙,面向于我,我的一整个头都被他上半身投下的阴影遮盖住,紧闭着的双眼无法看清他这一瞬的容颜,他的眉目是怎样的柔和,他的神态是怎样的温润,他的眼睛是怎样的亮堂,在这一秒,这般安然静美的时刻,我全然无从知晓,我看不见他。
我的神思蠢蠢欲动,周身有万千只小虫子在撕咬,我的心在声嘶力竭的呐喊,我多想睁开眼来看看你,看看你这一抹壮阔的容颜,名栋,今时今日起,我的男人,我的丈夫,我一心一意唯一一个用尽了万般力道爱着的人,是你。此刻,你就这样蹲伏在我的身侧,眉眼相对,这般得近,咫尺之矩,分毫之差,彼此的呼吸交融缠绵,你和我,终于不再分离。
太久太久,一个世纪般的漫长,我安安静静的乖乖的等待着,心终于愈发得平复下来,呼吸愈发得自在顺畅,当酒意翻滚着上涌,疲惫侵袭之时,意识迷蒙昏乱中,隐隐约约听到他呼出了冗长的叹息声,落进我的心底深处,悲凉的,冰彻的。
额头处落下了一个吻,极轻极轻,凉凉的,像沾了细雨的羽毛滑扫而过,缓缓的从容的离去。我终于心满意足的睡了去,只是为什么,紧阖起来的眼皮底下,一波又一波的水浪在翻滚着,倾涌而出,终于从眼角处顺畅的滑落,融进了深红的棉布枕巾里,失了踪影。
当炽热的阳光透过一整面宽敞的弧形的玻璃墙照耀在我的身上,打在我的脸上,暖意席卷周身,击退了昨日夜里的疲乏,舒展了身体仰躺在床上,睁开眼,房间里光芒满布,原来岁月是这般得静好,无风无浪,祥和一片。
站立在洗手台前,对着镜子,两道已经干涸的水痕,紧绷的皮肤,宣示着夜里流淌下来的眼泪是真实的,其他的,都只是虚无缥缈的梦一场。我每个夜里都会在梦里见着他,但是即便是极力睁大了眼睛,又因着房间里实在是太过黑暗了,所有的光亮都被一张大网团团拢了去,我怎么都看不清他的模样,顿时心急如焚,泪如雨下,我是多想再看上他一眼啊,就这一眼,抬起手去抚触他的脸庞,就这一下,但是我怎么都看不清他,我怎么都触及不到他的眉眼,我苦苦的挣扎哀求,他转身离去,我哭喊无声。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梦,只是身在囹圄的梦境中,竟会这般得真,待到醒转过来,一切又皆不过仅是幻象而已,那一个夜里的轻轻一吻,早已了无痕迹,所有的所有,都随着他去了。
我的后背与脖颈的衔接处,有一颗大痣,我并未真正的看清楚过它的模样,只在镜子的反射中一次又一次的小心的窥探它,黝黑的,圆圆的,用指尖触及,软软的,暖呼呼的。它生长的这一个位置是这般得好,就在双肩正中,形态也好,又大又圆的,所以上了年纪的老一辈人看见了,总会念叨上几句,这个小姑娘真是好福气,背有靠山,得遇贵人,这一生,定当顺风顺水,衣食无忧的。
这倒是真的,我一路走来,无论是学业,事业,都顺当万分,身材,容貌,才智皆为上品,路遇伯乐赏识,众多贵人扶持,早早的名利双收,一时风头无二,品牌邀约踏门而至,旁人合不拢嘴的调侃,古时候倾国倾城的美人也不过如此。
只是任何人都没有跟我说起过,颈后的这一颗痣,其实不光是靠山富贵的象征,它同时也是一颗苦情痣,而且还是那么大的一颗,不禁讪讪笑言,我将来的感情,想必定然是苦不堪言的。
没想到还真是一语成谶,遇见了沈名栋,其实也说不上有多苦,就只是这么一路都不顾及脸面的紧紧跟随着他而已。爱情总有让人昏头昏脑的时候,我曾经那般苦苦的哀求过他,“我不要名,不要利,我不要身份地位,我只要你,可以吗?”终于是换来了一纸婚约,梦寐以求的甜蜜糖果,五彩缤纷的肆意张扬,我和名栋结成了夫妻,永恒的。
其实,老天待我真的不薄,让我遇见了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你,允许我这般光明正大的站立在你的身侧,一切的一切,千帆过尽尘埃落定,一纸婚约百年不悔。
这一生,我无怨!
后来的后来,山海的落日余晖,照映着这一侧的豪华别墅庭院,刺骨的劲风夹带着海水拍打礁石的潮湿气息凶猛袭来,还混淆着一阵阵腥咸的苦涩滋味。
端坐在院子一角的女主人,从青青容颜到白发苍苍,裹覆着一张大大的厚实的羊绒披肩,垂顺下来的流苏在风里飘曳张扬。
青石桌上,一个圆形的白色低矮瓷罐,它的右侧,放置着一个净白色的花瓶,里面插着一束错落有致的白百合,它的左侧端放着一个白色陶瓷茶杯,里面的水早已透凉,急风吹过洒落一层薄灰,还撩起了几丝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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