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沁此刻并不想再刻意的隐瞒,所以身边的May和有几步远的江亦信都听得很清楚。
May得到了心心念念想要的确切答案,自然是欣喜万分的,这男人名字听来似乎有几分熟悉,看他举手投足气场不俗,言语措辞豪爽气派,跟简沁确实相配,郎才女貌的一对。
江亦信只略一皱眉,稍一沉思,没有表露太多的情绪,平静的说:“我们进去吃饭吧。”
当简沁食不知味的提前离席出来透气,一个人穿过悠长的走道,目光漫无目的的洒过大厅一角沙发上的时候,就再也移不开了。
恍然如梦的一刹错觉,杜影云正靠坐在沙发上闭目安睡,犹如五六岁的孩童般恬然,他这么大的一个身子,这样的反差,刺得简沁心疼。
时间也在这一瞬停止,简沁就这么远远的看着他,好像旧时光里出现的朦胧幻景,一时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简沁终于迈步走过去,“影云……影云……”叫了两声没有反应,只能伸过手去摇了摇他的肩膀,用了些力。
杜影云醒过来,蹙眉挣扎着睁开眼睛,红红的,酒劲已经上了头,有些懵懂的木讷的看着近在眼前的简沁,脆弱得就像个无知的幼童,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凝视着,不由自主的一步一步走进了各自的心里。
简沁不由心头一酸,说不出的难受,她一直都以为杜影云是足够强大的,他有旁人无法企及的权势跟金钱,他有高于一片众生的成就跟地位,他想要什么,他不要什么,都能够轻而易举的得到,或是抬抬手就拒人于外。
简沁是在这一刻才突然明白,却原来不是这样,他也有身不由己被束缚的时候,他也有无可奈何被牵制的时候,身家财势富贵如他,也不得不斡旋于一场又一场更为激烈的腥风血雨中,艰难的扬帆前行,开辟一番新的天地。
原来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谁都不比谁活得轻松。一层高楼一层寒,当你站在了权欲巅峰,凌驾于凡众之上,举目瞭望,八方景致尽收眼底的时候,也极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幡然坠落。
简沁眼中水雾凝起,急急问:“你怎么……”
“我想去你家。”杜影云的声音沙哑低沉,十分疲惫,浓厚的酒味直冲着简沁而去,目光却是越发敞亮的看着她,柔软得蛊惑人心,笑意翩然。
“好。”简沁应着,伸出双手去扶起杜影云,拿过他手上搭扣着的酒红色羊绒大衣,帮着他穿上。
“沁儿……答应我,以后,只为我一个人穿衣装扮。”这一句话说出,杜影云如愿看到简沁低垂侧脸,双目向下不敢抬起眼来正视他,红晕慢慢的渲染开来,娇俏纯透得如同一朵睡莲花。
他握上她的手提到唇边亲吻,说:“这不是小气,这是一个男人守护属于自己所有物的一种本能。”声音虽然轻柔,语态跟词句却都是独有的霸道,明确宣示着自我的主权,不容辩驳。
雨夜之后,几天时间,谁都不曾主动的联系过谁,不知所起的一场“冷战”,却在突如其来的这一刻,行云流水般的解开了。
简沁心里好笑,原来他真的是在妒忌,是不是太小孩子气啦,但是一笑之后,她心里积聚起来的是更多的歉意,还有暖意。
或许,她是真的压对了赌注,重新遇见了这么一个男人,能够陪着她看繁花落叶,品香茗细语,就这样走,一走就是一生了,何其有幸。
杜影云睡了一个下午,醒来的时候头依然昏沉,厚重的窗帘合拢着,辨不清现在的光景,也看不清房间内的格调。他起身,启开了两边的帘布,冬天的太阳落山总是特别的早,此时此刻没有了阳光之后,剩下的就是浅浅的灰暗,倒是跟室内的灰白色调比较相称。
这间卧室挺宽敞,布置得简单清爽,一排衣橱,一张床,一个床头柜,还有窗角处用屏风隔开的一张狭长的书桌,上面有些乱,笔记本、台灯、书籍、报刊、杂志、铅笔……还有一张画稿,已显现衣衫裙装轮廓,更待进一步细致的修绘。
想来是当时的简沁有点心不在焉,精神没有集中在那一种腔调上,一遍又一遍的涂改,上面满是铅笔的划痕还有橡皮的碎屑,百般不顺意之后索性就丢下不管了,看样子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再花心思在这件衣稿上面了。
杜影云一笑,笑简沁还像个孩子一样,儿时的性子总是改不了,一件事情,要么不做,做了便要按着自己的臆念尽善尽美,可偏偏有时候就是有太多无法如意的地方。
刚开始她也会耐着性子去改正去修补,但若是久久都达不到令自己满意的一个状态,她的战斗力就会很快的消失殆尽,要么就是干脆晾在一边视而不见,等到某一瞬间终于有所顿悟的时候,再次出手完结成某一项完美的成果;要么就是前功尽弃推翻付出的所有一切从头再来,干净利落的舍弃原先花费的所有精力,一举毁灭。
简沁,她会跟自己拼了命的僵持较劲,却永远不会将就妥协,她就是这样的一个硬性子的女孩。
杜影云寥寥几笔,把几处断开的地方一一连接勾勒出了一个新的轮廓,又将腰线稍稍放宽了些,承上启下巧妙的拉出了修长的视觉感应,整个画稿顿时呈现出一种焕然一新的体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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